虽然叶行止打了茬,但其实霍泽心里依旧有些沉闷。
上辈子,他在山里呆了好几个月。
因为恰好碰到一个电影剧组在山头拍戏,百来号人全部变成丧尸,那滋味可真是记忆犹新。在拥有异能之前,他们一直被丧尸围追堵截得东奔西逃,靠着剧组里的存粮和打猎生存。
而后来哪怕情况好转,霍泽也耐心等到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才决定离开大山。
手机没电,网络切断,信息来源全靠询问流窜的难民。如今想来,或许是他一叶障目。
那时B市的混乱程度,比如今的A市要严重数十倍。仿佛所有的规则与秩序,全部在末世降临时彻底湮灭,所有人都只能在楼房废墟间苟延残喘。
霍泽还记得一个幸存者告诉过自己,大量人类变成丧尸的那一夜,到底有多么惨烈。
当时已是半夜三更,B市的夜市开展得如火如荼。年轻人都是夜猫子,那位幸存者经常在晚上出来吃喝玩乐。那晚也是如此,他左手拿着烧烤串,右手还拎了一杯奶茶,跟随拥挤的人流慢慢向前走。
夜市人多喧哗,各种土味音乐震耳欲聋,他转身想跟朋友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有个醉醺醺的男人瘫倒在烧烤摊旁边。
凝神多看几眼他才发现,这个男人已经被啃掉了大半张脸。
踩踏事件与人吃人的恐慌,蓦然爆发,几乎以光速席卷了夜市一条街。
还有人被推搡着倒进滚烫炭火里,热油打翻,浑身瞬间燃起烈焰。
那样绝望的场面,何止是幸存者口中简单的描述可以形容。
霍泽起初真的以为,山河彻底破碎,世界彻底毁灭,从今往后只能靠自己,靠朋友,靠那些患难与共、互相支持的兄弟。
但现在回想起来,实际上,在远程通讯手段几乎尽数消失的情况下,他一个人的视角,乃至于一整座城市的见闻,皆是非常狭窄。
他以为的,不一定全都是他以为的。
当然,因为有叶行止这样非人的存在,很多东西在霍泽眼里,似乎也不再那么沉甸甸。毕竟普通人类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这世上真有人会飞、会隐身,还会修仙……
而叶行止看见霍泽神情重归正常,只以为自己的话很有效果。
于是他继续捏着霍泽的脸揉了揉,道:“我活了那么久,都没有像你这样郁闷,你郁闷什么?有事就跟我说,藏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您活了一千多岁,为什么还要去拍电影?”霍泽乖乖被捏脸,声音也因此显得模糊不清,却故意岔开了叶行止的问题。
叶行止顿了顿,忽而放开手:“……嗯,涉及一些暂时不能说的秘密。”
霍泽感觉自己脸都被捏红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亲密接触,让他恶向胆边生,不依不饶道:“您都在我面前隐身了一次,为什么连这种小事也不能说?”
闻言,叶行止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险些又按捺不住自己依然蠢蠢欲动的手。
他清清嗓子:“因为我也没有彻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好妄下断言,以免造成误解。”
这话说得神神秘秘的,好像拍电影里藏着什么了不得的阴谋。霍泽霎时想起上辈子在B市遇到的丧尸剧组,忽而微不可察眯了下眼睛,随后才看似懵然地点点头。
叶行止并不擅长关注他人的微表情。
“虽然不能告诉你,但我也不会乱编一个理由糊弄过去,”他神色坦然,给霍泽倒了杯茶,语气极为笃定,“毕竟,我从不说谎。”
霍泽定定看向他深潭般无波无澜的眸子,半晌后突然弯唇“嗯”了一声。
也许叶行止真的非常可靠,也很值得依赖。哪怕思维模式特别奇怪,也无法改变叶行止带给他的安心感。
但他经历过的事情,哪怕是一个会飞的人,也可能解决不了。
再等等,再让他好好想想。
这个话题就这样囫囵过去。
*
在张小乐家里提及的话题,就像一个预示。
下午时,防御阵法忽然被人触动。叶行止神识扫过后发现,居然真的有一支小队伍试图开车上山。
五个人,都是男性,把一辆车塞得满满当当。他们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副驾驶上隐隐为首的那个人显得比较成熟,但车后座还坐着几个毛头小伙子。
嗯,有个家伙甚至头发很红,叶行止看得眉头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