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醉、没有……”这是秦玄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中间还打了个嗝儿。
“二爷、不对、您房间在这边,这边走。”
“走开,别拦着我。”秦玄策很不耐烦。
声音渐渐地往这边过来,阿檀揉了揉眼睛,还在迷糊着,“砰”的一下,门被推开了。
阿檀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起身,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一头栽倒在她床上。
床榻都晃动了一下。
酒气扑鼻,醺得人都要晕了。
阿檀紧张地捂住了小腹,气得要命:“二爷差点砸到我了。”
一群丫鬟掌着灯,追在后面进来:“二爷醉了,硬是要走错房,我们扶二爷回房休息。”
秦玄策却抱住了阿檀,抱得紧紧的,霸道地道:“我就在这里睡,我要和阿檀睡!”
阿檀的脸烧得发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点,别说了。”
秦玄策抓住阿檀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两下,嘟嘟囔囔的:“好,我小声一点,嘘,偷偷的,阿檀,我要和你说个事情……嗯,大事……”
男仆们守在门外不敢进来,耳朵拉得长长的,丫鬟们站在床头,十几只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阿檀。
阿檀气得要发晕,用力推着秦玄策:“走开,二爷别闹。”
秦玄策却抱得更紧了,手和脚都趴上去,缠着阿檀不放:“不走、就不走。”
阿檀被他勒了一下,差点背过气去,吓得要命,急急道:“好,不走,您松手,别用这么大劲头,我疼。”
秦玄策嘀咕了一下,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仍然牵着阿檀的手不放。
一群丫鬟站在边上看着,像鸭子一样脖子伸得长长的,脸色十分精彩。
阿檀的脸都快丢光了,只得忍气吞声,勉强笑了一下:“算了,今夜就让二爷在我房里歇着吧,他醉成这样了,你们也不好和他理论,别折腾了。”
也只能这样了。
丫鬟们替秦玄策脱了靴袜和外裳,拢下了床帐,在床边支起水晶屏风,屋角博山炉里又添了一把安息香,一干人等才掩了门退出去。
因秦玄策醉了,又没有睡在自己房中,下人不敢大意,留了两个丫鬟挑着夜灯,守在门外。
灯光隔了门缝、又隔了水晶屏,只余下一点点朦胧的影子,落在阿檀的枕头边。
秦玄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或许是光影过于昏暗,阿檀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太真切,至少她原来并没有见过秦玄策这般模样。
他的眼神迷离,好似有星光撒落在他的眼中,近乎温存,他醉醺醺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显得十分快活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也弯弯的,他平日虽然严肃沉稳,但笑起来的时候,仍是少年。
他蹭了蹭阿檀,凑过去亲了一下,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喜欢阿檀,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我只喜欢阿檀一个,其他女人我不要。”
这个男人喝了多少酒?臭烘烘的,熏到她了。
阿檀差点又想呕吐,她扭开脸,低低地道:“二爷要喜欢谁都使得,犯不着哄我,我不值得您费这样的心思。”
“你为什么不信?”秦玄策突然不悦,一个翻身,把阿檀压在身下,踞在上方,气势汹汹地瞪着她,“我对你千好万好,你都不领情,动不动就使小性子、给我摆脸色,实在没有良心。”
他这姿势过于危险了,把阿檀吓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要压倒下来,她马上怂了,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安抚地摸了摸,换了幅语气:“哦,好吧,二爷很好,有错都是我的错,您别闹了,大晚上的,快去睡吧。”
秦玄策这才满意,“叭嗒”一下,又躺倒阿檀的身边,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还在啰嗦不休:“嗯,对了,刚才想和你说件事,大事……呃,是什么来着,等等,让我想想……”
阿檀不想听,最近他说的“大事”总让她难过,她又捂住他的眼睛,敷衍地道:“夜深了,乏了,若有大事,留着明儿再仔细分说,二爷,来,把眼睛闭起来,快睡吧,听话。”
她的手又香又软,轻轻地摸在他的眼睛上,像云朵或者丝缎,秦玄策十分舒服,一下从猛虎变成了猫,惬意地蹭了两下,靠在她的肩窝处,很快睡着了。
他的头又大又沉,压得阿檀肩膀都麻了,阿檀使劲地把他推开了。
他嘟囔了一下,马上又贴过来。
再推一下,又贴过来。
就像浆糊似的,黏黏腻腻,他的味道,是松香酿成了酒,熏人欲醉。
在这个秋天的夜晚,出了一点汗,阿檀觉得有些热了起来。
她终于放弃了,任凭秦玄策抱着她睡。
他的脸就在杵在面前,月光和着烛火,似苍白又似昏黄,他那刚硬的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他的眼线很长,睫毛很浓,鼻子很挺,嘴唇有一点儿薄,搭配起来,英俊得叫人转不开眼睛。
阿檀试探地伸手,捏了一把。
他没醒,在她的身边睡得很香。
阿檀的胆子大了起来,咬着牙,握着拳头,打了他好几下。
一边打,一边小小声地控诉他:“你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阿檀不好吗?阿檀哪里不好?阿檀比谁都好!你薄情寡义,没有良心,你不要阿檀,阿檀也不要你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坏男人,不要你了!”
说着、说着,喉咙发酸,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泪珠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的肌肉结实,浑身硬邦邦的,打得阿檀自己手疼,阿檀又气恼起来,抓过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得很努力,恨恨的,把吃奶的劲头都用上了,在他的手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子,还带着她湿漉漉的口水。
阿檀摸着那个牙印子,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无声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