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说到一半,被秦玄策利剑一般的目光生生地逼断了。
好可怕,活似要戳死她。
“那些都是庸医,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秦玄策断然道。
这个男人,真是矫情,但是,他如今受伤了,身子骨虚弱,阿檀大度地决定不和他计较了,体恤他一些。
她想了想,用哄小孩的语气,软软地哄他:“做都做了,二爷不吃,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思,我的手艺您是知道的,这几道菜虽然不太中看,但吃起来味道着实是不错的,您别嫌弃,若不然这样,二爷的手臂还吊着,不方便,我喂二爷吃,可好?”
秦玄策看了阿檀一眼,一言不发,神情矜持,下巴抬得高高的。
哦,阿檀心领神会,他是同意了。
于是阿檀坐到榻边,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
他还要挑剔这个、挑剔那个的。
“太烫了。”
是吗?阿檀鼓着腮帮子,给他吹了吹。
每一口都吹了他才肯吃。
“太淡了。”
是吗?阿檀举着勺子放到唇边,浅浅地尝了尝。
他马上低下头,把她尝过的那勺米粥一口吞了下去。
阿檀又红了脸,嗫嚅道:“怪脏的,二爷真不讲究。”
“嗯,二爷我是个宽容的,不嫌弃你。”秦玄策板着脸,目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把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一团。
阿檀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眼波婉转,似桃花春色,突然又“噗嗤”笑了。
就那样一口一口地用完了午膳,最后再喝一碗碧螺蜜渍茉莉。
茉莉花浸透了茶和蜜水,带着夏天清爽的气息,仿佛是风微微拂过草木,直接吃掉,咬下去,生鲜脆嫩,花香四溢,带着一点点青涩的余味。
秦玄策满口都是甜的,但是,他觉得还不够。
他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胸口的那处伤,道:“这里有点疼起来了。”
哦,这是个矫情的男人,成天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就没个消停。阿檀很有经验,马上懂了,顺着他的心意,乖巧地道:“那,我给二爷摸一摸,可使得?”
“也可。”秦玄策满意了,屈尊纡贵地颔首。
阿檀伸手给他摸了摸胸口。
夏日衣裳轻薄,因绑了绷带,在房中,秦玄策就敞开了衣领,露出大片胸膛,阿檀的手从上面滑过去,宛如凝脂滑腻,偶尔蹭到赤.裸的肌肤,让秦玄策舒服得毛孔都张开了。
但可惜,绑着绷带,不能让她的手掌完全贴上来,秦玄策觉得颇有点隔靴搔痒的意味,很不得劲。
他从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声,继续用目光示意。
这是什么意思?有点费解了。阿檀使劲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迟疑地解读着:“嗯?二爷,还要抱一抱吗?”
秦玄策嗤之以鼻:“大热的天,谁要抱,你这婢子,总是满脑门不正经念头,勾人答答的,很不成体统。”
但他的眼睛却带着光,明亮而炙热,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看来猜对了,好吧,矫情的男人真要命,没办法。阿檀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歪着头,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还要细声细气地哄他:“喏,就当是我不正经吧,二爷大人大量,让我抱一下、嗯、说好了,只抱一下。”
如同云朵般丰盈而柔软,她缠绕过来,几乎让秦玄策战栗,大将军想起了庸医的话,一瞬间又想要拔剑而起。
完全不够,反而觉得愈发不满了,秦玄策的下巴在阿檀的头顶碰了两下,重重咳了一声。
咦,这个男人,有完没完?阿檀有点生气了,撅起嘴,瞪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更加炙热了,就像燃着火焰,跃动着光,他低下头,用嘴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又碰了两下,笨拙而急切。
阿檀羞得面如朝霞,眼角都微微发红,看过去就像娇嫩的桃花在胭脂里打了个滚,香艳旖旎。
秦玄策的呼吸粗了起来,低低地叫了一声:“阿檀。”
他的声线浑厚而低沉,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还有他身上松香的味道,轻轻地拂过阿檀的耳垂。
阿檀的耳朵也红了,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颤颤抖抖地道:“那、二爷……若不然,要不要亲一下呢?”
“要。”秦玄策飞快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难耐,“快点,别啰嗦了。”
九孔博山炉里点着龙脑香,烟絮袅袅,清澈透骨。银盆里堆着冰块,摆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青衣小婢用井水一遍又一遍地泼洒在房前的廊阶上,青竹帘子溅了水,湿漉漉的。这个夏日的晌午,风从帘子外漏进来,其实是凉爽的。
但秦玄策却出了一身汗。
她的唇上是不是抹了蜜、口里是不是含了糖,那么香、那么甜,茉莉花的味道在舌尖流连辗转,她仿佛啜泣般,“嘤”了一声,几乎让秦玄策的脊椎都酥了起来。
那些个清凉解火的东西,完全不起作用,火反而更大了,烧得他神魂颠倒。
汗水从他的额头滴了下来。
阿檀紧张起来了,一把推开秦玄策,坐正了身体,摸了摸他的脸、他的手臂、和他的胸膛,认认真真的,一脸严肃,然后小眉头皱了起来:“不太热呀,二爷怎么回事,流了这么多汗,全身都湿透了,不成、不成,大夫说了,伤口处要保持清爽干净,不可沾染汗渍、水渍,二爷快换身衣裳。”
秦玄策心猿意马到了半道,被她生生打断了,十分不满:“我吩咐的话,你从来不放在心上,那些庸医瞎扯的,你件件样样挂在嘴边,你到底是谁家的丫鬟?”
“当然是秦家的呀。”阿檀现在对付秦玄策已经十分熟练了,随口哄了他一句,“快起来,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