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尚衣局的宫婢来给赵婳量了身量,准备做春衣了,今日刚巧有一件能做好,赵婳便让丹红去取来。
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赵婳左等右等,也不见丹红回来,正巧此时霍澹又在思政殿处理政事,她闲来无事,便念着丹红能快些回来,好试试新衣裳。
殿中挂上了第一盏宫灯时,丹红才端着木托盘进殿。
赵婳放下茶盏,打趣道:“让你去尚衣局拿衣裳,你又跑哪里去玩了,再不回来,本宫还以为你出事了。”
丹红沉默不语,手指紧了紧木托,被磨破的掌心一碰到木托便疼,惹得她没忍住微微蹙眉。
“怎了?”赵婳瞧出丹红有一丝不对劲,忙去到她身边。
托盘上的衣裳有些脏,赵婳从丹红手中拿过托盘,丹红本能地将手掌缩到背后去,不过赵婳先她一步,抓住她手。
“手掌怎磨破了?”赵婳拉着丹红坐在绣墩上,回想丹红一进来的异样,她不由猜到几分,“摔跤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起身去拿棉花和酒,赵婳见丹红要起身,道:“坐着,没本宫允许,不准离开。”
丹红刚起来一半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她不知该如何向赵婳开口。
片刻后,赵婳拿着一堆清理伤口的东西过来。
坐到丹红身旁,赵婳用棉团沾了一点白酒,“有些痛,忍着些。”
“本宫在闺中时,你便一直伺候着,自你随本宫入宫以后,本宫并未当你是宫女使唤。你是本宫的人,旁人欺负你,便是欺负本宫,本宫定会替你出一口恶气。”赵婳轻轻吹了吹丹红被磨破皮的手掌,狠辣道:“本宫护着的人,旁人休想欺负分毫!”
“现在你可愿告诉本宫,手掌为何磨成这样?别谁欺负了?”收了棉团,赵婳问道,大有一副要给丹红出一口恶气的架势。
丹红两只手攥在一起,有几分紧张,望着赵婳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睛,纠结良久,还是选择隐瞒被许明嫣救回瑶光殿的事情。
“是……是奴婢从尚衣局回来时,在路上遇到了三名内侍的刁难,挣脱时不小心跌了一跤,才把新衣裳弄脏了。”
“三名内侍?刁难!”赵婳听后眉头紧蹙,生气道:“你可还记得那三名内侍是何模样?敢在本宫头上欺负人,本宫看那三人是嫌活得太痛快了。”
一宫婢被内侍刁难,还是三名,赵婳不用想也知道丹红口中的刁难是什么。
但赵婳瞧见丹红衣衫完整,没什么异样,大概是没有被那三名内侍得逞,便也就没有再戳她心窝问详情。
丹红摇头,“不记得了。娘娘,算了罢,别将事情闹大,奴婢只是手掌受了些伤,那三人应不敢造次了。以后奴婢不论去哪里,都会带上两名共事的宫婢,如此一来他们便不敢对奴婢下手了。”
赵婳有仇必报,就算是当时没报,那也会记在心中,定会让欺负她的人付出代价;但是丹红不愿说,她也没辙,总不能撬开丹红嘴边硬要她说出来罢。
“倘若再有下次,本宫定不会轻饶这三人。”握住丹红手腕,赵婳道:“以后莫要忍气吞声。”
丹红错愕一阵,笑呵呵点头,“奴婢知道了,谢谢娘娘。”
她家娘娘好似真的变化许多,放在昔日,她是断然不会说此种话的。
赵婳道:“本宫今晚放你假,晚膳便别伺候了,回屋好生休息,莫要想太多。”
丹红看了赵婳一眼,只见赵婳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回屋了。
走在宫廊上,丹红握紧双手,心不在焉。
赵婳真的变了么?
今日许明嫣不提还好,一提,丹红便不住往那处想。
自从落水捡回一条命以后,赵婳便跟变了个人一样,不知怎的便独自去了京城,待丹红在京城再见到赵婳时,她给丹红的感觉,便如落水之前一模一样;可丹红跟随赵婳进宫后,便又觉得她面前的女子与她从小伺候的女子不同。
果敢勇敢,要强,不似从前那般娇滴滴。
刚开始,丹红只当是赵婳落水后看清了秦介的嘴脸,受了刺激后才性情大变,可今日她再细想一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不觉已经回了屋中,猛得敲敲额头,丹红责备自己道:“娘娘对自己这般好,她怎能因许贵妃三言两语便开始对娘娘有所怀疑呢。”
定是她今日被那内侍吓坏了,瞎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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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赵婳刚让婢女将那托盘中脏衣服那去洗洗,霍澹便回来了。
赵婳踏出殿门去迎,抱怨道:“陛下今日处理朝政怎如此玩,天都快黑尽了才回来。”
“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耽搁了。”霍澹顺势牵她手进屋。
霍澹坐在绣墩上,赵婳倒了杯茶给他,问道:“陛下又遇到犯愁的事情了?不妨与臣妾说说。”
霍澹呷口热茶,道:“朕这次还真要与你说。”
放下茶盏,霍澹从袖中拿住三枚钱币。
“这是?”赵婳好奇,在霍澹身边落座,逐一拿起这三枚铜钱细看。
一枚渝字印铜钱,两枚官家所印的铜钱。
须臾之后,赵婳道:“这渝字印的铜钱,莫非与臣妾刚来京城时给陛下的那枚渝州铜钱一样,是私铸的?而这两枚,莫非也是假的?”
霍澹与赵婳解释,道:“这枚渝字印的铜钱,确实如你所言,是私铸的,与你给朕的,应是同一批私铸铜钱。而这两枚官印铜钱,朕左手这枚,是真的;右手拿的,是私铸的。”
“一月前的上元节,那以次充好贩卖假货的商贩,落网了。京兆府尹派到码头驻守的捕快,蹲到了那商贩在与上家交易,便将这两人齐齐捉住。这两枚私铸铜钱,便是从商贩上家身上搜出的。但是在那货船上,他们只搜出两箱次等货,并未有私铸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