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回他一个笑,“臣太久没回皇宫,路过时才发现紫宸殿变了样,感触良多。”
当年若不是宦官认为庄帝好控制,再加上许氏的支持,这紫宸殿里的皇位如今就是他坐的!
岂会容这二十多岁的黄毛小儿一坐就是五年有余!
从他炽.热眼中读出几分觊觎,霍澹转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冷声道:“紫宸殿还是那个紫宸殿,不过是王叔心境在变罢了。记得王叔离开皇宫去到封地那日,也是这么个风大的初冬。”
宁王目光透过殿门挪到殿中那金碧辉煌的龙椅上,片刻后感慨道:“是啊,那时娴妃娘娘正得宠呢,若是娴妃娘娘还在,一家人其乐融融该多好。”
戳心窝子的话,他也会说。
小皇帝的死穴是什么,他一清二楚。
霍澹脸色骤变,却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
“哎呦”一声,宁王指腹拍拍嘴巴,一副无心之举,道:“瞧臣这嘴巴,一时失言,陛下莫怪。”
霍澹凌厉的目光落到宁王身上,片刻之间又恢复如常。
“王叔何时回京的?朕到现在还未接到王叔回京的消息。”他道。
宁王平和道:“昨日傍晚,太晚了惊扰陛下,臣便没让他们通报。”
“王叔千里迢迢回京,舟车劳顿,今午膳不如就在宫中用罢。”他道。
“谢陛下,正巧臣刚入宫,还未去永安宫拜见太后娘娘。”宁王一声叹息感慨万千,“这些年太后娘娘将陛下抚养成人不用容易啊。”
霍澹没说什么,直直往永安宫去。
永安宫。
晨间宫女折了些花枝,许太后正在修剪花枝插花,晚秋在她耳边低语,“娘娘,宁王入宫了,适才在紫宸殿外跟陛下一阵寒暄,如今正往永安宫赶。”
许太后动作一顿,一支花朵被误剪掉在桌上。
早些年宁王和先帝斗得势不相容,宁王败后元气大伤,先帝将其赶去封地后倒是安分了些,如今回京怕不是单单参加她寿宴这般简单。
许太后倒不见得宁王有这般好心。
“陛下驾到——”
正分神,永安宫内响起太监细长响亮的通报声。
“说来就来,哀家且先去会会。”许太后将剪刀交给晚秋,步子不疾不徐踏出宫殿。
凉风习习,许太后下意识裹了裹外衫,脸上挂笑对行礼的宁王道:“哀家许久不见宁王,宁王的模样还是没变。”
宁王起身,道:“太后娘娘也是,跟臣印象中一模一样,倒是年轻了些。”
捏着手绢轻掩唇角,许太后笑了笑,挑明了问,“宁王此次在京城住多久?”
霍澹眉色微动,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人周旋。
宁王不是省油的灯,许太后也不是善茬。
“王妃近来身子不适,便没随行,臣要早些回封地。”宁王回道,并没说个确切时间。
许太后敛了笑,吩咐道:“晚秋,去库房将哀家的那天山雪莲拿来,给宁王妃补补身子。”
“臣替贱内谢过太后娘娘。”
在宁王的道谢声中,晚秋往库房去。
听说要一起用午膳,许太后将话题引到霍澹身上,道:“既然是家中小聚,不如让赵贵妃也来?”
霍澹正欲饮茶,忽地放下茶盏,道:“阿婳昨夜受凉,今个身子不适,恐将病气传给母后,便不让她来了。”
宁王知道小皇帝去年纳了两位妃子,一个姓傅,一个姓许,就是这位姓赵的贵妃,是何时册封的?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赵家,有么?
“赵贵妃?不知这赵贵妃又是那家的千金。”宁王发出疑惑的声音。
许太后抢过霍澹的话,道:“是益州赵刺史的千金。”
霍澹唇角紧抿,没有搭话,许太后本就跟阿婳不对付,此时又当着宁王的面特意提到阿婳身世,其心必异。
“原来是益州刺史千金,”宁王笑了笑,拱手道:“恭喜陛下觅得良缘。”
如此看来,这赵贵妃就是赵婳,秦介接连两次失手,如今倒是让赵婳成了皇帝身边的新宠。
赵明哲手中有厢军又如何?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拔营攻城,小皇帝依旧身处囹圄,皇位必然要换人!
瞧了眼日头,霍澹招手换来高全盛,道:“不早了,摆膳罢。”
宫人们进进出出,一盘盘菜肴被端上桌面。
宁王斟酒,举杯对许太后道:“五日后便是太后娘娘寿宴,臣弟在此先恭祝皇嫂千秋,这个寿宴定会刻骨铭心,”话锋一顿,他眸色骤然变得凛冽起来,道:“毕竟是最后一次寿宴了。”
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许太后脸色大变,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反了不成!
霍澹垂在膝间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白玉扳指,似乎没听见适才那句话一样,脸上波澜不惊。
“说错了,是今年最后一次寿宴。”宁王笑着纠正,“一时嘴快,该罚!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