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落到身后,那处赫然站了名腰间配刀的男子,赵婳扭头看了眼门口,同样也站了守卫。
只要她逃走,身后那长刀就会朝她砍下。
赵婳把信捏在手里,轻蔑一笑,“许相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胆子小,惜命,不敢逃。”
许湛看她,笑里藏刀,“姑娘机灵,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是夸是讽真假难辨。
“说了实话,相爷不信;可说假话,我又编不出来。”
赵婳将那信交到许相手中,惋惜道:“可惜那姓丁的藏着掖着,和他交易的官儿是谁我至今不知,不然我直接拿着信就去找官爷要钱了,还用费尽心思去皇宫走一趟?这次害得等我差点命都没了,不值当不值当。”
她摆手摇头,许湛仔细看了遍信上内容,上面详尽记录了渝州私铸铜钱的地点以及数量,甚至连渝州进奏院进奏史的死因也写了出来。
果真是一封值千万两银子信。
他手一伸纪永升便递来蜡烛。
信被烧个精光,落在地上化成灰烬,从此这痕迹便抹去了。
许湛看了赵婳一眼,厉声唤来侍卫,“来人,将她带到后院厢房关着,严加看护,没有本相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一声令下,赵婳身后的男子“咻”地拔刀架在她脖子上。
赵婳毫不犯怯,夸赞一番,“相爷爽快,那三百两银子也请送的我手上,勿要食言。”
一侍卫走来,掏出一条黑布蒙住赵婳眼睛,她就这样被刀架着任人带着七拐八弯摸黑踏出屋子。
黑暗中,她不由勾了勾唇。
其一,是因为保住性命。
其二,她成功离间了两人。
人性,经不住考验,尤其是在有人已起疑心时。
抬脚狠狠踩了才那团灰烬,纪永升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有几分担心。
这浑丫头什么路子,他越发看不明白了。
且先不说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就拿她这次进皇宫来说,一个渝州来的丫头无亲无故还讨得昭仁长公主的欢心,她背后的人必然不简单。
相爷留她一命难道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引出背后的人?
乍一想,确实如此。
思及至此,纪永升不得不佩服许湛的眼光,难怪这些年把皇帝管得服服帖帖。
“此事告一段落,纪尚书深夜回府莫被人看去了。”许湛嘱托道。
纪永升便没再丞相府多留,趁着月色匆匆出府。
然而纪永升走后,许湛并没有着急出地牢,指腹拨弄着翠玉扳指,满目深寒,似乎要把方才赵婳坐过的椅子看出个洞。
姓丁的打一开始要见的官吏是何人?
渝州私铸铜钱一事就只有他和纪永升知道。
刺杀个小丫头片子,纪永升一再失手,是他手下的暗卫不够精良?
不见得。
有异心的人,既然留不住,便当块弃子,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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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下了一场雨,一个惊雷吓得傅莺从梦中醒来。
闪电从天上直直落下,如白蛇吐信,漆黑的屋子仅亮了一瞬又重新暗了下去,紧接着便是雷声轰隆,一阵接着一阵,好似要把地劈出个窟窿来一样。
宽敞的宫床上只有傅莺一人,孤孤荡荡。
她素来害怕打雷,哪知这闪电和雷声没完没了,她吓得抓着被子缩到床角墙边。
帐子外面守夜的宫女彩霞听见响动,急急过来,掀开床帐只见傅莺满眼惧色,裹着被子像只受惊的小猫。
“娘娘,没事了。”彩霞抱住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纤薄的背安抚道。
忽地,一声巨雷伴随闪电落下,傅莺心惊,猛地钻到彩霞怀里,浑身颤抖。
傅莺颤抖着啜泣,“彩霞,我梦见……梦见那被绑的宫女来找我索命。”
她一闭眼,晚上瞧见被绑架的那幕便一下子跳了出来,还有个浑身是血的宫娥伸着血手掐她脖子,质问她为何见死不救。
彩霞轻摸她头,朝帐子外面呵斥,“滚滚滚,冤有头债有主,莫要来缠着你家娘娘。”
彩霞是傅莺从傅家带进来的女婢,傅夫人正是看中彩霞机灵会来事才放心她跟在女儿身边照顾,不然以傅莺软软的性格,不知会吃多少苦。
傅莺素来胆子小,现下电闪雷鸣更加惶恐不安,总觉得不该瞒住这事,声音颤抖道:“彩霞,明早我们去霁华宫,把这事告诉昭仁长公主吧。”
彩霞沉默一阵,怕此事说出去得罪太后宫里的人,最后受罪的人还不是她家娘娘,这宫中就是这样,一切荣辱都要跟皇帝的宠爱挂钩。
但转念一想,若是能借此让她家娘娘跟长公主的关系更近一步,说不定皇帝哪日就常常来长信宫陪娘娘了。
雨越下越大,直到天亮还不见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