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着亚麻材质的白制服,戴着一次性无纺布厨师帽,这里所有的厨师都是相同的打扮,他夹在其中,还是有种鹤立鸡群的招摇。
“你说这人是不是傻子?长成这样跑来应聘后厨?”
“我们干死干活封顶也就一万二,当公关随随便便一晚就是大几千,若是碰到个富婆,那不就赚疯了?”
“要我长成这样,我才不来厨房串牛肉串。”
“就你?你还是老老实实串牛肉串吧!”
众人笑成一团,主管推门而入,笑声顿时止住。
主管狠狠剜了一眼刚刚笑的最大声的人,冷着脸朝甜品间走去,“小野,桃花酥好了没?vip包厢的客人在催了。你赶紧把这单先出了。”
“快了。”路听野继续做自己的事,没有抬头。
“这道甜品不错,几个包房的客人都加单了,你勤快点,一个月试用期后我给你涨工资。”主管拍了拍路听野的肩膀。
路听野皱了下眉,眸色暗沉,他向来厌恶别人的触碰,可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微笑:“好。”
主管亲自把那一碟新鲜出炉,还散发着暖烘烘香气的甜点端去了vip包厢。
包厢里,霍甯婉和另外几个姐妹面面相觑,不知道今晚沈公主是发了什么脾气,一来就坐在角落喝酒,不说话也不玩,帅哥看都不看一眼。
眼见着一瓶红酒被她喝了三分之一。
“哎呀你又怎么了,喝什么闷酒,你胃不行的,吃点东西先。”霍甯婉坐过去,手里拿着小提篮,提篮里放着几块香酥诱人的糕点,“你那次在茶楼不是挺爱吃这个桃花酥?尝尝看,金口给后厨提点意见。”
沈常乐的酒量并不好,才两杯红酒下肚,头就有些发晕,瓷白的肌肤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暧昧的氛围灯映进她乌色的水瞳,泛起晶莹剔透的微光。
“什么桃花酥啊?”她懒偎在沙发里,软着调子,声音被红酒熏得哑哑的。
“在惊乌巷的茶楼里吃过的。”
中式竹篾制的小提篮里放着四块桃花状的酥点,让她想到了那天残留在嘴里的花香,柔白纤指不自觉就拿起一块喂进嘴里,刚入口,那雾蒙蒙的眼睛亮了亮。
这味道不就是那次在茶楼里吃过的?
“你在哪儿请的厨子?”沈常乐惊讶地坐直了身体,借着暧昧的灯光打量着手里的糕点。
她怀疑那家茶楼老板私底下开了个烘焙培训班,广收学徒,赚培训费。
“唔....让人把这厨师找来,我瞧瞧人。”沈常乐把剩下的一小块吃完,拍了拍手上的酥点屑。
霍甯婉吃惊:“不会吧?我这帅哥你一个没看上,看上个厨子?”
沈常乐轻轻笑了声,顺着她的话说:“是啊,看上厨子了。你别小气。”
霍甯婉无语,“小心等会儿来个秃头大叔你就高兴了。”说完,还是挥手招了个服务生过来。
服务生很快就出去,包厢门开了,阖上,过了十分钟又被人推开。还是刚刚那个服务生,只是身后多跟了一名穿厨师服的年轻男人。
包厢装潢奢华又迷醉,宛如一场纸醉金迷的浮华梦。顶上那块巨大的球形裸眼3d屏幕模拟着星空,空气都显得那么虚虚晃晃,人像沉溺在飘渺的宇宙里,一切都不真实。
大家三三两两,唱歌,玩牌,亦或调情暧昧,没人在乎进来的是谁。
直到一声咋呼的尖叫响起,女人忘记自己手里还拿着话筒,兴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包厢--
“天啊,哪儿找来的小帅哥?”
“.....这是厨师?”
所有人都停了动作,好奇地往右望,沈常乐本来都打起了瞌睡,被这激动的声音吵醒,也撩起醉醺醺的眼皮看过去。
男人很年轻,透着一股蓬勃的肆意,很有劲儿,和这里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
唯独他是骄傲的。
也有骄傲的资本。
一身白色厨师制服勾出他秀拔的身型,个子很高,几乎高出一旁服务生半个头,像一根猗猗青竹,清冷,骄矜。
“霍小姐,这是您要找的那位厨师。”服务生走到霍甯婉跟前小声介绍。
霍甯婉上下打量了好一圈,用一种又兴奋又克制的声音压在她耳边说着:“你要不要这么好手气啊.....我真的怀疑你开天眼了,你怎么知道厨房里有这种帅哥?”
沈常乐压根就没听霍甯婉在她耳边嘀咕些什么,只是感觉斜前方蛰伏着一道侵略极强的视线,冲着她来的。
可等她抬眸去看,那一片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个小厨师。
她虚虚眯眼,紧接着,小厨师似乎感应到了她在看他,忽然偏过头来,对着角落里的她弯了弯眉眼。
沈常乐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蛰了下。
这张脸.....
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绝对见过。绝对。
酒精让记忆变得缓慢而迟钝,像积水的海绵,厚重地堵在大脑里。
就在沈常乐陷入了沉思时,刚刚尖叫的女人冲着路听野招了招手,“小帅哥,过来姐姐这边坐啊。”
路听野没有动,漫不经心站着,挺懒。
“快点过来嘛。不用不好意思哦。”女人声音娇娇的,能掐出水来。
路听野勾起一抹若有似无地冷笑,朝那女人投去一瞥。很快,他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