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刘婶得理不饶人, 一个劲地说她没教好胡星。
事情都还没定性呢,刘婶就已经给胡星盖了个偷窃的罪名。
吕香兰也不能忍了, 她直直地看向刘婶,“刘婶, 你这话说得就有些严重了, 什么叫做来路不正?你是想说这台洗衣机是胡星偷来的吗?咱们都是街坊邻居, 你们也都是看着胡星长大的, 各位凭良心说说, 胡星除了调皮点,他从小到大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吗?”
吕香兰环视一圈,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小了。
刘婶一看,怪声怪气地回道:“哎哟香兰, 我可没说胡星这洗衣机是偷的, 你别冤枉我, 我只说是来路不正, 要真是来路正,胡星为什么要撒谎呢,明明没有抽奖活动,他为什么要说是抽奖得来的呢?”
刘婶死咬住这一点,“香兰啊,你也别觉得我们不怀好意,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又都是看着胡星长大的,总不希望胡星走上错误的道路。他现在虽然也不小了,但他的人生路还很长,现在犯错了及时纠正还是来得及的。要是你还这样一味袒护他,那你就是耽误了这孩子啊,大伙说是不是?”
刘婶一番话占据了道德高地,周围的街坊邻居连连点头,附和刘婶,觉得刘婶说的话有道理。
吕香兰被逼得满脸通红,她找不到刘婶话里的破绽,只得转头看向胡星,再次问道:“胡星,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别藏着掖着,有什么话都说出来,说说这洗衣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星瞥了旁边的刘婶一眼,他恨死刘婶了。
明明百货商场里有时候会搞抽奖活动,他以为可以瞒过去的,没想到刘婶还特意跑到百货商场里面去打听。
刘婶自己打听就算了,知道百货商场没有抽奖活动之后,刘婶仿佛抓到了他的小辫子,在一众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中公然内涵他。
胡星觉得刘婶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很可恶,要不是屋里实在站了太多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他早就把刘婶轰出去了。
这会儿吕香兰催着他要解释,胡星心里烦得很。
他要是直接说出来是许暖出钱买的,那刘婶肯定会紧追不舍的问许暖哪里有这么多钱,到时候许暖摆地摊的事情可能都要爆出来。
许暖跟他说过,摆地摊的事情让他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许暖带着他摆地摊,还好心地给他买洗衣机,他不能恩将仇报,把许暖摆地摊的事情抖出去。
可是这些事情不解释,这群街坊邻居以后肯定要看他们家的笑话,他妈妈以后在众人面前怕是都抬不起头来。
胡星看了一眼旁边吕香兰充满希望的眼神,内心里觉得异常的愧疚与煎熬。
就在胡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许暖拨开人群,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暖走到胡星面前,瞟了盛气凌人的刘婶一眼,高声对着众人道:“这洗衣机确实不是胡星抽奖抽来的,是他买的。吕阿姨一直不舍得买洗衣机,胡星怕她心疼钱,所以说是抽奖抽来的。”
刘婶盯着面前的许暖,嗤笑:“小丫头,你说是胡星买的就是他买的吗?购买东西都有□□的吧,你让他把□□拿出来看看。”
许暖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购买洗衣机的□□,在众人面前晃了两圈,“这是胡星买洗衣机的□□,上面还有售货员的签字,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直接去百货市场问问这位售货员,想必他对胡星还有点印象。”
刘婶把许暖手上的□□拿过去仔细看了两眼。
□□不假,确实是百货市场卖电器的开出的□□,和她家里之前的□□差不多。
刘婶把□□递还给许暖,不死心地哼了一声,“那胡星哪里有钱买这个洗衣机?这是双桶的洗衣机,三百多块钱呢,他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哪里能掏出这么多钱?”
许暖把□□收起来,淡淡瞥了刘婶一眼,气势却摆得很足:“刘婶,人家家里买台洗衣机,你非得问人家哪里有这么多钱买,这你就管得有点太宽了吧?难不成以后胡星家里买了什么东西,都要一一给你汇报买东西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刘婶一下子有些语塞。
许暖接着说:“大家都是十几年的街坊邻居,知根知底的,多多少少也有点感情,吕阿姨有了一台洗衣机,我以为大家都是过来祝贺的,万万没想到你们都是过来看笑话的。”
许暖话音一落,刘婶立即回过味来,“嘿,你这个小丫头,你这是明里暗里在说我不怀好心,带着大家看笑话?”
许暖望着刘婶,淡淡一笑,“刘婶,我可没这么说啊。相反,我觉得您是在关心胡星呢,胡星平时性格调皮了些,您作为长辈,自然很希望他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您也是看着胡星长大的,应该知道他没什么坏心思。我想今天这一出,吕阿姨和胡星心里肯定不会怪您。”
刘婶没想到许暖话锋一转,突然夸起她来,她抿着嘴,一时没吭声。
一直在一旁想插嘴去却又插不上嘴的吕香兰终于找到可以插话的空隙。
她立即朝大家伙说道:“闹了这么一出,让大家看笑话了,我要开始做饭了,就不招呼大家了哈。”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好意思开再待着,纷纷散去。
只有刘婶站着没动。
刘婶仔细盯着面前的许暖,突然,她偏头问吕香兰:“这丫头,是文瑞和映蓉的亲闺女吧?”
许暖的五官像极了她爸妈,但模样比她爸妈长得更出色,刘婶不太确定,她也在猜。
“是嘞。”吕香兰说着将买回来的菜提到厨房里去。
刘婶似笑非笑地看了许暖一眼,临走之前喃喃一句:“这丫头,比她妈厉害。”
以前黎映蓉住在石库门老房子的时候,刘婶也常常和黎映蓉打交道。
那时候,吕香兰、黎映蓉、高梦喜和焦虹这四家关系很不错。在刘婶眼中,除了焦虹这个人常年在医院工作,身上气场强一点,其他三人都是弱性子。
吕香兰虽然话多嘴碎、但脾气好,逢人便是笑嘻嘻的。高梦喜在大家伙面前是老实人一个,不过听说她在家里脾气大,是典型的窝里横。至于黎映蓉,大学教授、文化人,说话斯斯文文,从来不跟人脸红。
刘婶一度觉得这四个人的孩子都随了她们的性格。
胡星话多嘴碎,陆乐安是个老实孩子,周峙身上气场强,许和静说话温温柔柔。
这次瞧见黎映蓉的亲闺女,刘婶倒是有些意外,这个许暖,牙尖嘴利的,比她妈要厉害多了。
等刘婶一走,胡星立即抓住许暖的胳膊,质问:“你刚才竟然替刘婶说好话?我讨厌死她了你知道不?你还替她说好话!”
吕香兰听到这话,从厨房走出来,瞪了胡星一眼,“人家许暖可比你聪明多了。”
许暖不住在这里,以后不需要面对刘婶,本该是没什么顾虑的。但是她住在这里,她以后还要继续面对刘婶。许暖最后那段话,特意给刘婶台阶下,又何尝不是在替她考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