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女孩来说,下雪依然是她记忆里美好的场面,在这重重灾难之下,见到这样的场景是她为数不多的开心时刻。
她挣开她妈妈的手,想跑到窗边去看,想许愿祈祷受伤的爸爸赶紧好起来。
医护中心的病房里拥挤的很,从前摆放四张病床的房间如今摆了七、八张床,加上陪护的家人,几乎没了落脚的地方。
一个腿部被削掉一大块皮肉的男人一瘸一拐的从洗手间回来,一路因为行走艰难又无人搀扶而屡次擦碰到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妈的!伤员都待不下,一家老小还要挤进来,这是图医护中心地暖开的高,又能准时领热饭吧!艹!就你们事多,怎么不见老子把一家老小也拖过来!”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经过窗口时,差点被急速跑来的小女孩撞到,他怒从心里起,直接一巴掌将对方推开:“跑什么跑!赶投胎啊!”
女孩才七、八岁,这阵子因为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的,整个人越发瘦小,被男人这一推,直接摔倒在地上,蹭破了掌心的皮肤。
她疼的哭了出来,可却不敢太大声,多日逃难的经验告诉她,最好不要在陌生人面前大叫大嚷。
女孩的妈妈立刻飞奔过来,一把抱住自己女儿,却不敢冲那个男人发火。现在这世道,就算是有部队看护着,普通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或许她大吵大叫找来部队的人可以让对方道歉,可一时逞强占了上风并不代表有好的结果。
对方没有杀人放火部队的人不会对他怎么样,而像这样脾气暴戾的人都很记仇,一旦招惹了对方,他们后续可能会遭到持续报复。
忍一时风平浪静,她丈夫现在还在昏迷,她不想节外生枝。
男人看到对方唯唯诺诺抱着女孩离开,心里稍稍舒坦了点,依旧骂骂咧咧一瘸一拐的朝自己病床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上了药也处理好了伤口,不久前还只是隐隐作痛的大腿伤口,疼痛似乎加强了,受伤的地方火燎似的一阵一阵的抽着疼。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肉里面钻进去……
当天夜里,男人被撕裂般的疼痛弄醒。
他感觉他受伤的那条腿像是被搁在沸水里熬煮一样,那种钻心般的疼痛完全无法忍受。
他开始疯狂撕扯大腿上包裹的纱布,纱布被扯开时带着伤口旁血淋淋的皮肤和碎肉,原本碗口大的伤口不知何时扩展到了整条大腿,他腿上的血肉就像是完全腐烂一样,成了血红的棉絮状。
他艰难的打开灯,仔细朝大腿看去,发现那些血肉就像是活了一样,居然在在蠕动!?
“这是什么——我的腿!?我的腿——啊——”
一声惨叫,打破了三号医护中心的平静。
第198章 感染
三号医护中心二楼的人几乎都被惊醒了,西侧的房间里,男人已经从床上跌落地上,赶来的医护人员发现他正用什么东西一下下用力砸着自己的腿。
每砸一下都有血肉横飞而起,每砸一下他都会发出痛苦变调的哀嚎,可哪怕痛成这样,他依然在砸自己的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满眼惊恐面目狰狞。
原本在近处的伤者在陪护家人的帮助下纷纷朝房间的另一处躲,下午原本昏迷的小女孩父亲也醒了,他们家的床距离那边最远,此刻一家三口都蜷缩在病床上,父亲张开还缠着纱布的手臂护在母女身前。
房间里所有人都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连这阵子天天和各种伤员打交道的医护人员也被这可怕血腥的一幕惊到了,他们上前想要阻止,但是根本制止不了已经陷入疯癫状态的男人。
最终值夜的队员冲了进来,压制住男人,医护人员拿出镇静药剂,强行让他停止了自残举动。
房间的大灯被打开,其他人这才发现他腿上的异状。
队员看着对方昏迷后依旧在扭曲蠕动的血肉,忙制止其他人员靠近。一直待在建筑里的民众不太清楚,但是部队所有人都知道血红软体和血泡人的状态,现在男人这条腿的模样,和那些东西的状态极其相似。
“立刻通知队长!”一个队员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房间里所有人待在原位不要动——包括医护人员,刚才接触到血液的人都要接受检查,尤其本身就有伤口的。”
“这是什么?是不是会传染?”离得近的一个伤员声音颤抖的发问。
“不要恐慌,只是例行检查,只要配合检查就不会有事,需要被检查的人也包括我们。”
听到对方说他们也会接受检查,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稍稍放下了一点紧张的心情。
然而,另一个队员才刚刚通知了队长,就听到楼上再次传来其他人的惊恐呼喊声,期间还夹杂着断断续续音节:“血……血……它在动……”
几个队员对看几眼,心都沉下了去。
这不是个别事件。
这一晚,几个医护中心内,伤者受伤处出现不知名变异的一共有五个人,此外,有两名在冰刃侵袭中受了轻伤回各自避难建筑休息的人,伤处也呈现出剧痛和血肉变异的情况。
部队连夜腾空改造一处距离医务中心和科研中心较近的建筑,将变异伤者隔离了起来,目前对于这种变异和伤者的疼痛反应,医护人员束手无策,只能靠注射大量镇静剂暂时安抚伤者。
此外,同样在这次冰刃事件中受伤的民众,无论重伤轻伤,冰刃割伤还是被其他建筑残骸弄伤的人,一律都被调配安置在同一栋医护中心内,先抽血检查,再分房间监控。
一旦有人出现新的变异情况,立刻带走隔离,其家属也得接受全身检查后才能放行回原本的住处。
那个曾经和第一个变异的男人近距离接触过的小女孩,因为掌心有擦破的伤口,也暂时被留在了医护中心。
她妈妈没有伤口,也没有和对方接触,全身检查无异常后被要求返回先去居住的建筑。
那个妈妈看着被监控起来的丈夫和女儿,哭的不能自已。
“妈妈不要怕,爸爸和茵茵都不会有事的,我会在这里照顾好爸爸。”女孩——茵茵,大概因为可以留下和父亲一起,心中并无多少畏惧。
孩子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状况,只知道父亲醒了,自己依然可以留在医护中心陪伴他,这就已经足够了。
有些孩子的内心并不强大,或许只是因为有家人在身边,心中下意识便有了安全感。
第二天,所有曾经和变异伤者近距离接触过或待在同一个房间的受伤者经过检查,全部解除了红灯状态,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茵茵和她的父亲。
虽然两人依旧要留在医护中心监控观察几天,但这个结果总算让其他知道事情严重性的成年人放下了心中大石。
与此同时,科研组已经接受了这次的事件,很显然,伤者伤口的变异明显和之前的血红软体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