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着屋子看了几圈后,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
轻柔的叩门,人进来,婀娜如水。
明亮的眼睛描画着漆黑的轮廓,显得很是深邃梦幻,额间点着牡丹花钿,鬓边簪着一对嵌珠牡丹簪子,绯色面纱遮住下半张脸,她的衣裳很是单薄,勾着软纱披在肩后,里面的肌肤隐约可见,及胸襦裙挡不住什么,峦线起伏处还留有客人的印记,斑斑点点。
她先是看了眼邵明姮,继而将视线落在顾云庭身上,袅袅走来,像一阵轻烟,如雾的薄纱晃开大朵,她朝两人福了福身,便抱着琵琶坐在当中。
“两位贵人,想听什么曲儿?”
嗓音沙哑,即便邵明姮闭上眼睛回想,也找不出一个相似的人影,她便又睁开眼睛,定定对上她的目光。
阿玉没有避开,弯起眉眼与她对视。
邵明姮心里涌上难以言说的情绪,便淡声道:“随意弹一首吧。”
她看了眼顾云庭,顾云庭亦在看她,两人互换了眼神后,邵明姮起身,从桌上取来茶水,边听曲边走向阿玉。
阿玉并未有明显变化,却在邵明姮靠近时,兀的站起来。
猝不及防,打翻了她手中的茶水,茶水湿了袖子,邵明姮看她拂弄衣袖,挽起一大截,露出的雪白肌肤一尘不染。
“都怪奴家,可曾伤到贵人?”
阿玉说罢,便要给邵明姮擦拭。
邵明姮摆手,顺势往后退了两步,道:“不必。”
她方才正在打量阿玉,且心中有个模糊的轮廓,然还未聚精会神想出来,便被她打断了,或者换句话说,因为阿玉的突兀,导致她的思绪断开,甚至是对已经形成的想法产生怀疑。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一瞬间,会想到高宛宁。
两人回去途中,邵明姮一直蹙眉冥思。
阿玉打翻茶水的画面不断出现,像反复盘桓在面前一样,她挽起袖口,向自己展示莹白的手臂。
自然却又有着某种违和感。
“顾二,我怀疑她是高宛宁。”
她还是说出想法,尽管连自己都不大相信,但顾云庭没有犹豫,捉过她的手问:“怎么想的?”
“我从她背后观望时,可以摒除那张脸的影响,只看她背影便能发现,她和高宛宁非常像,而且两人身量几乎一致,但高宛宁手臂上有一处红色疤痕,今日她撞翻了茶水,虽说无意,可我觉得是故意,她便是想叫我看明白,她的小臂上没有那样的疤痕。
我知道高宛宁有,那么阿玉又是如何得知的?”
两人目光一滞,异口同声的缓缓说道。
“除非她是高宛宁,且急于向我们证明她不是。”
做贼心虚,即便伪装的再像,终会露出马脚。
“她变成康国人,来到京城游走在勋贵之间,是不是别有目的。”
“她与我正在查的窃国案有关,我怀疑康国人通过某些秘密渠道转移重要隐秘,涉及我朝安全的,以及诸位官员内帷事宜的,容易做成把柄为人所要挟的。
一旦形成密匝的关系网,传播至敌人手中,将会造成极大威胁。”
马车晃了下,邵明姮忙伸手护住他的脑袋,恰好他也朝自己伸出手来,顺势将人揽在怀里。
啄了啄她的唇,掌腹贴在后脑,俯下身去。
邵明姮抬手推在他肩膀,眨了眨眼说道:“听闻陛下在为你挑选太子妃。”
顾云庭脸色立时冷凝起来:“我只要你。”
“但是他如果不喜欢我呢?”
“我娶你,我喜欢你,他喜不喜欢与我何干?阿姮,你不要管旁人,你只要记得,不管怎样,我都只要你。”
他捧着她的小脸,怕她不信,俯身吻了又吻。
邵明姮快喘不过气,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
....
紫宸殿
顾辅成与六部尚书议完事,吃了碗鸡汤,便见顾云庭在外面候着。
“二郎,进来一道儿喝碗汤。”
他命内监又盛了一碗,放在桌案旁的食案上,冒着热气,香雾弥漫。
顾云庭扫了眼内监,内监躬身退出去。
“这是我自己选定的日子和人,你可以看一下,再过两月,我要立太子妃。”
顾辅成笑,瞥了眼纸上遒劲有力的字体,“不觉得有点草率吗?”
“我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何主意,不管你看中谁,都与我无关,我要娶的从头到尾只她一个。”
顾云庭喝了鸡汤,用巾帕慢条斯理擦去水渍,又道:“日子是我自己看书挑来的,也不劳烦礼部和钦天监了,那日必定风调雨顺,风和日丽,宜一切事宜。”
“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让她做你正妃,不只是因为她曾做过你外室,而是单纯不合适。”顾辅成神色很淡,语气透着一丝冷肃。
“虽然我希望你同意,但若是我无法改变你的初衷和偏见,我不介意没有你和母后的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