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般好哄,顾云慕趁热打铁,说起宫里大长公主的花宴。
先帝最小的妹妹萧吉玉,比顾云慕还小上两岁,萧云登基后,萧吉玉从长公主升为大长公主,如今大半时间都住在御赐的公主府。
萧吉玉性情洒脱,不拘束俗礼,此番花宴请了不少京中女子,多半是官眷和官家小娘子,且男宾多是年龄相仿的。
说是花宴,实则是变相相看。
顾云慕劝她:“你不是一直喜欢热闹吗,去看看,多认识几个朋友,总是好的。”
顾香君蹙眉:“大哥是叫我跟着相看,对不对?”
顾云慕戳她脑门:“你若不去,求我的事儿便也作罢。”
顾香君正欲发脾气,余光扫到一道乌青影子,登时没了心思,忙与顾云慕道别,急匆匆跑出院子。
“三娘见了你跟耗子看见猫似的,你这哥哥做的不称职。”
顾云慕眼珠一转,便知他为了何事过来,大马金刀坐在石凳上,一仰头,笑道:“怎么,是来谢我?”
顾云庭眸色凉凉,叩了下石桌,说道:“日后不要自作主张往我房里塞人。”
“不喜欢?我还特意给你挑了模样像的,你不就好这口吗?”顾云慕嗤了声,瞟过他的脸,“好不好的你得试试看,灯一吹,不都一回事吗?我送你的这些都是在教坊司调/教好的,手上,嘴上,舌尖,腰上...活计很是得力。
我仔细想了想,你大概是吃了没甚经验的亏,没见识,才会容易栽在女人手里,等阅尽千帆,你就明白我今日的话,多有道理。”
“我不是你,也没法同你一样吹灯就睡。”顾云庭径直打断他。
顾云慕冷笑,“你品行端正,你高洁,你出淤泥不染,那你养什么外室?你糟蹋了人家,你负责了吗?”
本想嘲弄他的,却不想,下一刻,顾云庭的话叫他目瞪口呆。
“如果她愿意,我会负责。”
“怎么个负责法?”顾云慕下意识问出口。
顾云庭眸眼一凛,淡声说道:“我娶她。”
顾云慕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一拍石桌,站起来厉声嗤道:“顾维璟,还以为这两年你脑子清醒了,没想到是越来越糊涂,越来越不知深浅了。
娶她,你凭什么娶她,拿什么娶她?即便邵家翻案,即便她不是罪臣之女,她如今的身份门第哪一点与你相配?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日后你要娶的人,最低也只能是伯爵勋贵,你的婚事,你自己说了不算!”
石桌发出“砰”的巨响,院中登时静谧下来。
顾云庭掀开眼皮,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模样:“你说了也不算。”
转身,踱步离开月门。
顾云慕糊涂了,怎么他送去助兴解闷的舞姬,反倒刺激了顾云庭,叫他发疯说出这般浑话。
他又是狠狠一捶,当真是想掰开顾维璟的脑子看看,哪点跟自己不同。
邵怀安与邵明姮正忙着收拾屋子,前日在东坊新买的宅子,两进两出,价格比西坊同样位置大小的贵出两倍,但胜在人员简单,密度也小,平素里又有金吾卫列队巡视,故而安静又安全。
邵明姮搬出一摞书,想往书架上摆,听见小厮进门回禀,倒是有人拜访来送邀帖。
她看了眼邵怀安,两人俱是面面相觑。
前厅,身着内监服饰的男子坐着吃茶,看见他们兄妹二人走来,忙搁了茶盏起身,“邵大人安,邵娘子安。”
接着便递上邀帖,却不是给邵怀安的。
“给我的?”邵明姮纳闷,不由地边打开,边打量内监。
那内监笑眯眯的很是好脾气,只是因为身材圆润,走得匆忙,故而满头大汗,“邵大人和邵娘子刚进京,我却不知道从哪找,打听了好些人,马都跑的喘不动气,这才找到邵家大门,您瞅瞅,后院我那马,累的快厥过去了。”
他笑着,便又抬手做扇扇了几下。
邵明姮会意,忙将荷包解开,笑盈盈道:“请中贵人吃茶。”
“这怎么好意思。”话虽这么说,递过来的荷包却没往外推,内监的笑更浓,跟着给她解释。
“邵娘子不必担心,大长公主年岁与你差不多,性子最是好相与的,也不单单请你一个,城里官家小娘子都有份,便当去凑个热闹,看看公主府的芍药牡丹迎春什么的,公主府的花园子,大的能办好几场马球。”
“多谢中贵人提点。”
便又吃了盏茶,这才告辞离开。
邵明姮捏着邀帖,愈看愈觉得奇怪,“哥哥,这种邀帖可以回绝吗?”
邵怀安思忖少顷,“去看看吧,毕竟是大长公主的盛情,咱们初到京中,你也好多认识几个小娘子。”
他这般说,邵明姮仍旧觉得不太踏实。
夜里变天,又是风又是雨的,她不知怎的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见顾云庭,他什么都不说,站在自己对面,然后她想走,他便跟过来,就像怎么都甩不掉。
她气急,转身想要打他,却被他握住手腕,顺势摁在墙上。
后来他亲她,她反抗,便在纠缠中醒来了。
后半夜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索性披了衣裳,坐在书案前画画。
丹砂磨开,混进颜料里,浓稠靡丽,她托着腮,慢悠悠点着石榴花瓣,待到天色大亮,一幅画便也做完了。
邵怀安要带她去成衣铺子选几身衣裳,邵明姮便与父亲说了小会儿话,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