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是你们自己做了善事,才有今日的福报,不用谢我,我也没谢你那十两银子。”
邵明姮难过的挤出笑来,刘灵道:“笑不出来便别笑了,平白让我跟着心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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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的马车内,崔远和宋元正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古怪低沉。
先前宋元正呆滞时,崔远尚可大方打量,如今他双膝分开手搭在上头,像一头凶猛的野兽,手背上的血没擦干净,沿着指尖滴到茵毯上。正看着,他忽地抬起头来,目光凛冽如霜,崔远吓得心尖一颤,忙别开视线,佯装看向车外。
“崔郎君的官凭和敕牒可都还在?”
猝不及防的问话,崔远下意识看了眼胸口,抚在上面回道:“都在。”
宋元正点头:“我怀疑山匪后面的人可能与官府有关,方才他们下手狠绝不留余地,是奔着灭口来的,不管此事与崔郎君有无关系,你既然涉及其中,若想保全,不被对方忌惮,那么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官凭示人。”
此等地界,凭空使一个人消失不是难事,知晓太多又是官身,崔远一旦被人识破身份,势必是要被灭口的。
“好,我明白。”崔远忙将东西往里掖了掖。
他张了张嘴,很想问宋元正是谁,跟邵娘子又是何种关系,可抬眼看着他阴戾的眼神,便立时打消了念头。
.......
马车颠簸,快要赶到城门处。
正是晌午用膳时候,沿街的饭香扑进鼻间,勾的人饥肠辘辘。
崔远下去买了点适宜携带的馕饼,古楼子,分给邵明姮他们几个,然后登上马车,又给宋元正。
“我都好几日没吃肉了。”刘灵咬了一大口古楼子,爆汁的口感瞬间充盈舌尖,她心满意足,虽吃的很快,但仪态一看便知是显贵人家,每一口都嚼的彻底,且没落一滴汤汁出来。
“刘娘子是怎么遇到我哥哥的?”邵明姮帮她摘掉唇边的脂渣,她低头就着手指吃掉。
“我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对,爹娘要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病秧子,听说还是得了痨病的,我自然不肯,他们却不问我意愿,自行商量婚期。眼看着就要议亲,我被逼无奈,跳墙逃走,遇到你哥哥前,我已经浪荡了数月。
也是你哥哥命好,捡到他时我还有不少银钱,所以花的大方,请大夫买汤药,炖人参,我觉得他快醒了。你看他眼睛,眨了好几次了。”
刘灵凑上前,回头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邵怀安。”
“名字好听,人也长得好看。”她说话爽朗直接,眼神亦很是干净,说完就歪头,打量邵怀安的睡颜。
“醒了!”刘灵惊呼,旋即拉过来邵明姮,往前推到邵怀安手边,“快叫他,快叫他!”
邵明姮却是张着唇,说不出话,眼泪断了线。
“你倒是喊他啊,他看不见的。”
“哥哥...”邵明姮声音哽在喉咙,沙哑晦涩。
刘灵急了,忙跟着大声叫了句:“邵怀安,能不能听见?你妹妹在这儿,快起来看看她!”
“哥哥,哥哥,我是阿姮,我很想你。”邵明姮扑在他身上,虚虚伏着。
垂在身侧的双手蜷曲了下,邵明姮抬起头来,那手指又动了下,她激动地看向他的脸。
绵密纤长的睫毛在数次抖动后,缓缓睁开,漆黑的瞳仁,憔悴疲惫,在看见邵明姮的刹那,似有流光盈转,笑意浮起,他抬起手来,覆在邵明姮左脸。
冰冷的指尖触到温热,邵明姮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眼尾滴到他手背,什么话都说不出,他拇指划过,拂去湿痕,发白的唇启开,唤她。
“阿姮,别哭。”
邵明姮呜咽着趴下,脑袋埋进他颈间,嘴里反复叫着:“哥哥...”
邵怀安深深喘了口气,扯起唇角抬手抚摸她的发顶,目光柔软亲昵。
“阿姮,不哭了。”
“哥哥很好,哥哥一点都不疼。”
邵明姮却哭得更伤心了。
刘灵看着他们兄妹情深,顿时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家兄长刘朔,他们两人从小打架,越大越打,越打越烈,但感情倒是极好,只是相处模式跟眼前这两位截然不同,简单粗暴,感情的升华全靠真刀真枪拼杀。
刘朔比她大两岁,打从记事起便从不知道忍让,每回争执必拿出吃奶的劲儿揍她,她也不含糊,好几次打的刘朔跪地求饶。
她托着腮,很是羡慕的看他们抱在一起。
忽然脑中涌起一个画面,刘朔摸着她脑袋,柔情款款唤她妹妹,她抬起头,然后——
一记爆栗!
刘灵恍然醒来,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道:刘朔你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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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不再试试了吗?”墨蕊不甘心,看着脸色小声问道,“顾郎君身边没有旁人,且他对你是极深的情谊,你若是再坚持几日,没准他会心软的。”
木梳啪的放下,高宛宁冷眼扫去,墨蕊忙闭紧嘴巴。
“没住进顾宅前,我便预料到今日的结果,杏林那日重逢,原想着他会主动寻我,一顾再顾,然后顺理成章我们在一起,谁想他处置的如此果决,那会儿我心里便明白了,这三年的诈死,白白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