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姮敛衽作揖,与他福礼。
崔远想搀扶,又怕冒失,只好小声说:“邵娘子有事尽管吩咐,不必与我见外。”
邵明姮看着他,想起邵家出事时他从供案下爬出来见自己的情形,当时只有羞愤恼怒,不曾想有朝一日她竟要相求于他。
京内的调令下来,崔远不日将会从徐州启程,去长安县任职。
邵明姮不再犹豫,与他径直说道:“崔郎君,你上京时,能不能顺道捎着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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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滚了就永远别回来◎
面前的小娘子肤色雪白, 腮颊微红,翦水秋瞳敛着薄薄的雾气,她只这般瞧着自己, 崔远便有些激动紧张。
“我可以。”
他郑重点头,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坚定,“为邵娘子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邵明姮是深思熟虑后才来寻他,要离开徐州顺利去往京城,还要带上宋元正,凭她自己是很难做到的,崔远可以, 他也是唯一能找到且信任的人了。
“多谢郎君。”
崔远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偏院的,就像醉酒之人,头脑发胀, 脚步虚浮, 犹如踩在绵软的云彩上, 深一脚,浅一脚, 走到月门前, 他拍了拍脸, 发现嘴角一直上扬, 他转身背靠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咧嘴。
“崔郎君?”
清冷寡淡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他兀的回转心神, 站直同来人作揖。
“顾大人。”
顾云庭目光轻描淡写, 往四下逡巡而过, “崔郎君何故在此?”
“醒酒。”崔远面不改色,他这张红透的脸的确是极好的掩饰。
顾云庭蹙眉,看他晃晃悠悠离开,果真是一副浑噩模样。
他找到邵明姮时,申萝正与她互相簪花,硕大的芍药半开半合,嫣粉色花瓣尤带着露珠一般,簪在她乌黑的鬓边,她侧着脸,不知与申萝说了什么,笑的很是好看。
夜里,他从梦中醒来,扭头,看见邵明姮睁着大大的杏眼,仿佛盯着自己看了许久。
“为何不睡?”
邵明姮问:“郎君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顾云庭蹙眉,看她一本正经说道:“方才郎君呓语,说自己杀了人,你做了什么梦,梦里杀了谁?”
仿佛单纯的好奇,她眨了眨眼,瞧不出半点不妥。
顾云庭翻了个身,长臂将其揽住,“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是我派人暗杀你哥哥?”
邵明姮不说话,等他解答。
“邵小娘子,我没有,也不会。”他亲吻她的眼皮,慢慢有些僵硬,嗓音低哑,怕弄疼她,往后退去,平躺起来。
“你不必再试探我,问一百遍,也只一个答案,没有。”
他神情肃重,似乎还有些不喜的形色。
邵明姮合上眼,随后感觉他的手覆在她后颈,拇指缓缓摩挲,柔顺的长发被捻在指间,偶尔能感觉到疼,但更多的是一种酥麻酸痒,她打了个颤,脚尖直直绷紧。
邵明姮有种直觉,顾云庭没有骗她。
但她总觉得哪里出了差错,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
“你怀疑我?”声音在颤抖,继而愤怒,“维璟,你竟怀疑我?”
“宛宁,我没说这样的话。”顾云庭语气沉沉,抿唇投去目光,“邵怀安遇刺,经查证的确是昌平伯府所为。”
高宛宁踉跄着,眼含泪水,直直盯着他,“所以你今日过来,是为了同我兴师问罪,还是划清界限?”
梨花带雨的哭泣,隐忍骄傲的面庞,高宛宁站直身体,目不转睛望着他。
上回见面她便知道,所有谋划皆成泡影,他再不是从前那个眼中只自己一人的少年,人总要成长,成长的代价便是将不堪过往踩在脚下,奋力前行,她便是他的不堪。
当他把高启来徐的凭证放在她面前时,她便知道完了,或许在顾云庭眼中,她已经成为不择手段,蓄谋攀附的女人,或许没有,谁知道。
少年终是长大了,聪颖果决,心狠绝情,再不是那个几句话便能哄得团团转的孩子了。
高宛宁心如死灰,面上却依旧委屈克制,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输。
她赌他心软,赌他会顾念从前恩义。
“我不会揭发此事,但也仅此一次,昌平伯若还想杀他,我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你以为我是为了嫁给你,不惜与爹爹联合残杀我的夫郎?!”她眼眶发红,美眸圆睁,“维璟,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顾云庭抬眸,双手攥成拳头。
高宛宁轻笑:“是你最先与我表白,承诺娶我,即便我嫁了人,你也为我守着,我不是圣人,在邵家出事你连夜赶来接我时,你可知我已经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