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迎着了从闻太师房里出来的徐惊墨。
他此时已经脱下了那件绿色官服,穿的是一身玄色长衫,夜色中更显得腰细腿长……
配上那张惊艳世人的脸,夜色中,墨发红唇,仿佛妖孽一般。
他二人互相静默的对视片刻,就在闻大夫人都心生疑惑时,还是徐惊墨先打破沉默:“太师的身体暂时无恙,精神也还行,你要说话便现在进去,我再去看看三公子。”
说完,与她错身而过,又去了厢房。
沈阅进到闻太师房间时,闻太师正靠坐在床柱上休息,听着她的脚步声回头,就冲她招招手。
沈阅步履沉重挪过去,在他床沿上坐下。
正低着头,迟疑不知该说些什么时,闻太师却摸摸她的发顶,“这几日,你受委屈了吧?他们欺负你了没有?受了委屈就与外公说。”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得,没写到我想写的内容,预感到要想赶在周末完结的话,明后两天的章节都会很肥了,继续肝后续去了……
第153章 报应
很多的局面场合之下, 人其实是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弱点的。
即使在人前表现的再冷漠再镇定,再是游刃有余,可这世上又哪里有人是真的正生了一颗可以无坚不摧的铁石心肠的?
所有的倔强坚强,所有为了对抗外敌在心上竖起起来的壁垒, 也会在她最信任的至亲近之人前面瞬间坍塌, 溃不成军。
沈阅其实还是想忍的, 可是这一昼夜之间的变故,在她积攒出巨大的决心和勇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扑到秦照怀里痛哭时,就已经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这一刻,她便是扑到了闻太师怀中,眼泪彻底泛滥, 终于哭了出来。
可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 也惦记着, 不想惊动了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闻清彭等人, 尽量的压抑哭声。
闻太师心底,发出了沉重的一声叹息。
自己将她从小捧在手心里, 如珠如宝般宠爱长大的外孙女儿, 终究因为他的识人不清与一念之差,再一次没能躲过皇权倾轧,也落到了与她母亲同样的下场。
如果说, 闻清欢的悲剧, 仅是出于他的无心之失与无能为力, 那么沈阅……
就几乎等于是被他一手安排着, 给推进了这个漩涡里的。
其实上回他就不该走的,只是知道外孙女的脾气与当年的女儿如出一辙, 他是拗不过的。而且如若他就是强硬的不走, 一旦稍后有个什么闪失, 这个孩子会自责,会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她自己身上,一辈子都要活在对他的愧疚当中。
所以,他咬牙成全了她的孝心,无论如何,不想叫她留下这样的心结,常伴余生。
而之所以冒险那么做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知道只要秦照还在外面,就算沈阅落到皇帝父子手中,至少短时间内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但同时——
他对秦照却是心里没底的。
流落在外这些天,听着京城里风声鹤唳,他其实也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煎熬与折磨,总担心若是秦照会为了所谓“大业”不顾沈阅安危就贸然起兵,那样话的,或者终有一日,她就要步她母亲的后尘,被推上城墙成为两军阵前被牺牲掉的祭品。
好在……
至少目前为止,这样的惨剧还未曾再次上演。
老人枯瘦干瘪的手指,轻轻拍抚少女单薄的脊背,眼睛里满是怜爱与疼惜。
沈阅也无需他言语上的过多安慰,肆意发泄,伏在他膝上哭得累了,也就抹了抹眼睛,自觉的试图止住眼泪。
“外公,对不起,我……”她吸了吸鼻子,看见闻太师搭在膝上的那条被子上面被濡湿了大片的水渍,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方才一时没太忍住。”
现在的她,毕竟已经不再是承欢于长辈膝下、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了,她已经成年,并且嫁为人妇,是个大人了,这样动辄还要扑到长辈怀里哭鼻子撒娇的举动,怎么看都是有些丢人的。
闻太师自是不会嫌弃,他手边没有放着帕子,就用衣袖仔细替外孙女儿一点点将眼泪擦干。
而沈阅,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冷静了下来。
昨天入夜闻太师一行就被带去了东宫,对这一昼夜宫里宫外发生的事全不知情,沈阅就一一与他禀明了。
听她说到秦照冒险回京了,老者面上紧绷的神情才明显见出了几分松懈,但他却不会天真的以为就单靠着秦照单枪匹马杀回京城,就能逼着盘踞这里根深蒂固的“地头蛇”皇帝父子妥协。
所以……
对于秦绪为什么会突然改主意放了自家人随沈阅出宫,他心里是一直存疑的。
而这时候,他也不着急追问,只是耐心倾听。
当听见沈阅红着眼睛说,她以一杯假的毒酒又哄骗秦照离开了时,闻太师也敏锐的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他既然都冒险回来了,就必是将你的性命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些,明知道你身陷囹圄又受了胁迫,又怎会轻易上当,再度弃你而去?”
沈阅面对他眼底恨铁不成钢的诘问之色,鼻腔里忍不住再度酸意上涌。
但下一刻,她就心虚的闪躲别开了视线,闷声道:“我说我没有办法抛开你们独活,当时太子已然狗急跳墙,随时都准备与咱们玉石俱焚,我说要以他的命,换我们一家平安,我无论如何要赌这一把。他那不是抛弃了我,他只是……成全了我。”
其实,在秦照当时的情绪状态之下,只这个理由,是不足以说服他的,沈阅心里有数。
但她对闻太师交代的,就只到这里。
闻太师听后,久久无言,最终才是一声叹息。
他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的心性他知道,最是重亲情的,可是秦照对她也足够好了,他却不能赞同沈阅将他们还摆在了秦照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