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阅再退一步:“那就将她暂且锁在偏殿,反正我一会儿要去看我三哥,也不会有机会再与她多加接触,回头等你确定了消息彻底放心之后再决定要如何处置她不迟。”
秦绪看这小宫女的模样,也不像是个有胆子在这种大事上撒谎的,但他依旧没松口,吩咐程林宇:“先把她押回东宫去。”
小宫女直接吓得腿软,求饶声也喊不出来,就被程林宇喊进来的两个侍卫拖走了,顺便也带走了那套酒具。
沈阅面有愠色:“就一定要对无辜之人也赶尽杀绝吗?”
秦绪不答,只是眼底再次闪过嘲讽,满是恶意道:“原来你对皇叔的所谓感情也不过如此,倒是本宫应该谢谢你,给我递了把刀,铲除了这个心头大患。”
眼见着沈阅变了脸色,他快慰的朗声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他对沈阅这辈子嫁给秦照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心有不甘也不服气,虽然沈阅的取舍是他逼出来的,但是眼见着她为闻家的人就放弃秦照……
不得不说,这件事本身足够一解他这大半年里的怨气,头一次有了神清气爽的感觉。
出了永和宫大门,秦绪再次回眸,看到脸色铁青站在院子里的沈阅,甚是满意。
但他依旧还是跟门口的守卫确认了一遍:“之前安王在这里头当真饮下了安王妃带来的酒水不是?”
这宫里没设影壁,整个院子里的景象一目了然。
沈阅衣衫沾血回来那会儿,侍卫们也都大为惊奇,自是少不得偷窥宫苑里头的情况。
有两三个侍卫异口同声答:“是的。”
主要是那个宫女胆子小,绝不敢有丝毫隐瞒,而且就算沈阅有本事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神不知鬼不觉换了他的酒水,依着秦照对她的心思,也万不该独自撇下她就走了。
主要是闻家的人在他手里,沈阅也不该有那么大胆子耍花样。
秦绪放心去了承乾殿。
沈阅就在院中站着,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侍卫领着徐惊墨过来。
沈阅面露不悦,蹙起了眉头:“徐小大人?怎么是你来?”
夜里光线暗,沈阅身上的血迹不明显,但徐惊墨鼻子异于常人灵敏,靠近她立刻就嗅到了血腥味。
他心里起疑,却也不动声色,露出个谦逊又腼腆不好意思的笑容来:“每逢夜里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通常只有三人,今夜陛下突发恶疾,有两位都守在承乾殿,另外一位则是要留守太医院,还要防着其他各宫的主子贵人有恙,就只能是微臣来了。”
说着,又仿佛是知道沈阅会对他的医术不放心,连忙保证:“不过王妃放心,微臣虽然入行时日不及众位太医,缺也见识经手过许多的病例,以前还在民间的医官坐过堂,一般的病症微臣都能治。”
反正除了他,也没别的选择了。
沈阅苦笑了下:“那你跟我走吧。”
永和宫外,还有四名秦绪留下的亲卫,也都立刻跟上来。
徐惊墨虽然面露狐疑,但也是不多问的跟着。
那几个亲卫得了秦绪的吩咐,带着她依旧是从皇宫方向的暗牢入口下去。
徐惊墨看在眼里,不禁惊叹:“这是要去哪里?”
没人理他,有个亲卫推了他一把,就将他塞进了暗门里。
里面的地方不很宽敞,就只有一个人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另外三人都守在了入口处,横竖保证这位安王妃会尽在掌握即可。
下到密道里,沈阅就刻意放缓脚步,走慢了些。
太医院夜里只会有三个人留守,这规矩她知道,又遇上今夜皇帝出了幺蛾子,所以她往太医院要人一定会要来徐惊墨,这是她预料到的。
而徐惊墨——
明显也是心有灵犀的配合。
此时两人都放缓了步子,佯装走不惯这狭窄暗牢里的小路。
徐惊墨率先压低了声音开口:“怎么没见安王在你那?”
“他走了。”沈阅尽量言简意赅,暗暗咬了下嘴唇,她突然顿住脚步。
徐惊墨本就走在她身后,自然被她堵住。
沈阅转身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对上他的视线,尽量压低了语气飞快的道:“你给我的那丸药,我给他服下了。现在我还得再跟你要两样东西,你有的话就现在直接给我,要么也尽快配给我,最好不要拖过今晚。”
说着,她凑近徐惊墨耳畔,将所需之物告知。
徐惊墨给她的那粒药丸,就藏在之前给她的迷药瓶子里,用一个单独的蜡丸包裹,里面放了纸条解释了大概的效用,正好可以做出假中毒甚至致死的表象。
沈阅明白他的本意是塞了这药给她,如有需要,她可以用来脱身的。
只可惜——
还没找到机会用上,就遇上了今晚这事儿。
沈阅说完,刚好前面的人没听见脚步声,举着火把转身查看,她就赶忙佯装身子一晃,抓住了徐惊墨手臂:“这里昏暗逼仄,我踩到裙摆了,抱歉。”
说着,又拎了拎裙摆,继续往前走。
徐惊墨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沉了又沉,神情颇有几分复杂难辨。
一直到沈阅又走出好一段距离,他才赶紧快走跟上去。
沉默着又拐了两个弯,他才最终下定决心,一声不响拉过沈阅的手,塞了一红一褐两颗药丸在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