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樱姑姑言重了,臣妾岂敢质疑母后。”柳皇后顿时头皮一紧,连忙否认。
她再次看向荣锦,依旧觉得惶惑:“只是这奴才追随太子多年,向来是个本分规矩的……”
话至此处,她自己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住了话茬儿。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自脑海中升起,她整个人就越发的恐惧凌乱了。
秦绪一直双唇紧闭,披风底下攥着拳头,一语不发。
素樱目光再次扫向在场众人。
却是秦照率先耐性耗尽,他一把抽出身旁离他最近一个侍卫的佩刀,一个大步上前,刀锋横在了荣锦颈边,寒声道:“不要推说此事乃是你的个人所为,谋害当朝太后……你既没有这个动机,也没有这个本事。虽然你犯的是死罪,但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实情,我保你家人安然无事。”
冰凉锋利的刀刃贴上颈边,荣锦已经感觉到一条温热的血线自颈侧流入衣襟之内的滑腻又可怖的触感了。
他心上一阵的瑟缩,稍稍抬起眼睛偷瞄了眼秦绪与皇帝的足尖。
秦照却十分清楚他心中所想,紧跟着又补了一句:“本王安排他们南下去南边隐居,绝不戏言!”
行伍之人最重义气承诺。
荣锦刚一意动,皇帝满含着威压的声音也紧追而至:“倒也不像安王所言这般麻烦,你如实说出来,朕就可保你一家在京中安全无虞。”
此言一出,荣锦又被人一把自人间推回了地狱。
皇帝的警告威胁他如何感知不到?
事实上,依着他对秦绪的忠心程度,原是不足以支撑他为了替秦绪顶罪就慷慨赴死的,但头顶有皇帝这座庞然大山压下来,他自知只要皇帝出手,他一家人就生机渺茫……
横竖不过一死,他便是当即脖子一梗,就拿颈子朝秦照手中刀锋上抹去。
在场有眼尖的小宫女吓得一声惊呼。
然则以秦照的反应,如何能叫他得逞?
秦照飞快撤刀,同时一脚踩在他后背。
荣锦求死不成,重新扑回地面上时就被踩出了内伤,噗的吐出一大口血。
商秋不等秦照吩咐,就抢了一步上前,将他自秦照足下拎起。
荣锦一个成年人的体格,愣是被他拎鸡仔似的悬空拎起来。
商秋阴森着声音警告:“要死也得把你嘴巴里那些不干不净的秘密都吐露干净了再死,还不说实话,是要我当众对你动刑吗?”
他与秦照深夜入宫,都是卸了兵刃的。
此刻便随手折了旁边桂树上的一根细枝,也没怎么见他发力,就听噗嗤一声,细枝在荣锦身上扎出一个血洞。
荣锦毫无防备,惨叫一声。
商秋道:“我知道人身上的要害都在何处,保管在你身上扎出一百个窟窿你也死不了……”
秦绪忍无可忍,终于站出来厉声喝止:“你这奴才好大胆子,是要当着父皇的面虐杀本宫亲随吗?”
不等商秋答话,秦照已然当即冷笑:“孝义当前,有何不可?除非是你父皇觉得自己生身母亲的生死,还不及他宝贝儿子旁侧一个奴才的性命重要。”
他眼神冰冷,带着某种几乎窥透人心的穿透力,看得秦绪只一阵的心虚胆寒。
然则,秦照唇角却还扬着一个仿佛戏谑的弧度,一字一句,意有所指道:“还是太子殿下也知道些什么内情,打算替这嘴硬的奴才招了?”
秦绪这次下黑手的对象,不仅是他长辈,还是在民间与朝中都声望极高的当朝太后,这等罪名一旦暴露,就算不死,他这太子之位也得废了。
从小到大,这先后两世,秦绪都太清楚他自己与他那两个没能成为储君的亲弟弟的区别了,他之所以有底气在婚事上任性妄为,之所以能有种种特权待遇,靠的全是他这个当朝太子,未来天子的身份。
一旦舍弃了这个身份,他必将一无所有,更会被他曾经瞧不起的那些人踩进烂泥里。
他这两辈子都从未想过自己要过这样的日子……
现在秦照分明盯上了他,他强撑着气势,也只能保持浑身僵直,不刻意后退回避。
整个场面剑拔弩张。
素樱和秦照两个,一个是有备而来,一个是不肯罢休,势必得要个“真凶”出来。
因为贺太后身边居然有隐藏的暗卫一事,皇帝此刻心里甚至有了更多不好的联想,他都怀疑他那母后手中是否还有别的更有分量的杀手锏,一旦她倒戈,就能直接颠覆这属于他们父子的朝堂。
他虽恨铁不成钢,痛恨他这不成器的儿子给他搞出来的烂摊子,但这件事,却必须得要速战速决了。
权衡利弊,判断取舍……
皇帝只用了几息时间。
他突然目光阴恻恻,看向惶然不已跪在地上的柳皇后。
商秋趁机又扎了荣锦两下,荣锦凄惨的哀嚎声正刺得柳皇后头皮发麻。
皇帝的目光如有实质,她直觉的一转头对上对方视线。
夫妻多年,她又靠着揣摩上意在宫里讨生活,对于皇帝眼神里的暗示她几乎立刻就懂。
这是……
叫她站出来扛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