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柳皇后与杨夫人相携出现在寝殿门口。
杨夫人面色戚戚:“我家媛姐儿年纪小,又是头次遭到这事儿,妾身实在放心不下,虽说是不合规矩,但今夜妾身还是得留下来陪陪她,好生安抚开解一下,还请皇后娘娘……”
说着,也看了院子里的秦绪一眼:“和太子殿下破例,行个方便。”
“这孩子受了惊吓和委屈,你多陪陪她本宫与太子感激都来不及。”不等秦绪说话,柳皇后已经温声说道。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互相寒暄了一遍,柳皇后才自殿内出来。
看见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柳茗烟,她原本和善含笑的面孔瞬间森冷如冰,嫌恶的狠狠剜了对方一眼。
柳茗烟被她吓得一个哆嗦。
柳皇后寒声道:“还不回你寝殿里闭门思过,继续在这里给本宫丢人现眼吗?”
至此,她也不舍得骂到自己儿子头上。
柳家两位夫人见状,忙是上前搀扶起柳茗烟,将她带走了。
秦绪始终垂手站着,一语不发。
柳茗烟心里委屈,想要哭诉,可是碍于柳皇后在场,她甚至也不敢回头看秦绪,就软着双腿被柳家人搀扶离开了。
柳皇后又面色不善的瞪了儿子一眼,率先也出了院子。
秦绪一声不吭的跟着她。
两人去了秦绪的外书房。
柳皇后随便找了张椅子一坐,开门见山:“此事势必要给杨家一个说的过去的交代的,你打算怎么办?”
秦绪甚至都没有心情坐下。
他眼底蕴着一片冰寒的黯色,幽幽的道:“杨氏也不是什么识大体能上得台面的女子,今日她都能这般狠辣,拿着孩子做祭构陷污蔑于柳氏……我若承诺将未来的皇后之位补偿给她……母后不怕后患无穷吗?”
柳皇后被他问住,不由的噎了一下。
她是从一开始就对柳茗烟不满意,一叶障目。
尤其现在出了事,不下血本给杨家承诺和补偿,怕是安抚不住。
秦绪一提,她才醍醐灌顶。
杨氏本就是杨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女,真实的出身卑微,和柳茗烟不妨多让,如今又是这么个豁得出去的狠辣角色,要真把她推上后位……
前朝杨旗掌管禁军,她再把持后宫兴风作浪?
那她儿子将来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柳皇后又再愣了许久,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
秦绪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面容冷酷下来道:“要平息事态,也并不是非得赏,罚了当罚之人,也算是给他们家的体面与交代。”
柳皇后立刻打起精神,目光炯炯看向他。
秦绪却是心情极度沉郁,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他不喜欢这种被形势所迫,不得不隐忍退让的局面,可是柳茗烟占着那个太子妃之位太扎眼了,她又处理不好事情,导致错误频出,尤其这回杨家等于下血本“逼宫”了,他就算是再想护着柳茗烟,也不可能真的不顾自己的名声地位,跟着她一起往烂泥里跌。
柳皇后得了他的明确态度,随后便没在东宫滞留,回了宫里。
只是——
终于可以拉下柳茗烟这个眼中钉了,她心情也称不上好。
龚嬷嬷与她心意相通,见她一路不言语,便忍不住的一叹:“到底是咱们家的姑娘,但凡她成器一些,体面一些……这将来的中宫之位给了她也总好过成全旁人。”
但是柳茗烟这个样子,就只配做个爱妾、宠妃,将她关在后院,供男人赏玩。
若是继续让她顶着体面的太子妃名头示人,她迟早会把秦绪给毁了。
柳皇后心中百感交集,最终也只余一声叹息。
秦绪后院那几个,如今看来也就陈氏还像点样子,可是论出身,又不太行……
总归是没一个能真正拿得出手的!
此时,她更不免遗憾,又想到沈阅与肖荣芳。
想想当初她那儿子若是按部就班的娶了这俩,别出幺蛾子,如今的东宫和朝堂之上一定都是另一种局面。
只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所谓坏事传千里,次日的早朝,御史们揣着连夜准备的弹劾奏本雄赳赳气昂昂上殿。
却未等他们发挥战力,太子秦绪率先一份罪己的折子递上去——
一面诚恳自省内宅疏于管束,愧为臣民表率,一面又痛定思痛,当面向杨旗与杨家致歉,请求皇帝恩准她废黜柳茗烟的太子妃之位,直降三级,削为嫔位。
他这样先发制人,反而弄得朝臣和御史们没了发挥的余地。
只这日早朝过后,柳家却再一次的名声扫地,沦为京城里的笑柄了。
一把年纪的柳尚书,好悬没有一口气直接在朝堂上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