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阅旧事重提——
就算只为了闻清欢,他心里也不自在了一下。
下一刻,他面上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心虚或者愧疚,只道:“本宫早就说过,安王对你是别有居……”
“今日我们不说他,只说太子殿下您和我!”沈阅打断他的话。
她语气冰凉之下又带几分不耐烦的强硬。
秦绪只觉得这女人自从嫁了他那皇叔之后……
仿佛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脾气还越来越大,这都不是她第一次这般顶撞,态度如此不恭的与他言语了。
他心中火气乱窜,脸色越发显得阴郁。
沈阅却没耐性与他废话,赶在他发作之前,抢先再度开口:“若您不知从何说起,那便由我来说。我想知道,有关我私下写书法的习惯以及素日里用饭的口味,太子殿下都是自何处得知的?”
首先,排除是她那两个贴身丫鬟泄密。
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她用了多年的那两个丫头,梦里那一世她们都对她不离不弃,甚至能为护她豁出命去,她从不怀疑她们会背叛。
想到那两个丫头……
又意识到她自己可能已经无限接近于某种荒谬的真相了,沈阅突然之间就觉得心脏被撕扯的一阵生疼,冲动之余更是眼眶发热,隐隐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但是因为面前站着的人是秦绪——
她紧紧攥着双手,忍住了。
秦绪听她问的是这个,还只当她终究还是怕秦照误会,这才气急败坏找上自己的。
他唇角扯出一个略带得意的恶劣的笑:“怎的?你怕安王误会?连这点信任……”
是自从秦照娶了沈阅之后,他私下就再没称呼过秦照一声皇叔。
沈阅看见他这副嘴脸就心生厌烦,更没兴趣听他废话闲扯。
“我说了,今日不提我与安王的事。”于是,她再次打断他:“既然太子殿下您这么闲,那也不要多管闲事,背后议论旁人夫妻之间的是非了。妾身这里刚好有一疑难,说出来请太子殿下予我解惑。”
她今日这态度十分奇怪,与以往都不一样。
秦绪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但若要问究竟哪里不对——
他又说不出来,只是盯着沈阅的眼神渐渐就多了几分芥蒂。
沈阅已经无心理会他是何态度,她只顾兀自说下去——
“多年以前,我便经常会重复做一个梦。”
“梦里我在十六岁这年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会得太子殿下青眼相看,选为太子妃。”
“可是后来,我替您尽心竭力打理东宫四年,您却在四年后登基为帝之后以一纸废后诏书打发了我。”
沈阅说出这番话时,除了唇角带着一丝鲜明自嘲的弧度之外,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无比平静。
她整个人冷静的……
像是真的只是在讲述一个虚假的梦境里的故事。
可是从她说出柳皇后生辰宴上的事之后,她已然注意到秦绪骇然之后又变得闪躲的眼神。
紧跟着,对面那男人的整张面孔都僵硬起来。
她已然得到了心中想要证实的答案。
但她却并未停止,还在继续往下说——
“我写字的习惯,用饭的习惯,都是极私密之事,唯有多年间同在一个屋檐下起居之人经过不断的观察揣摩才有可能掌握。”
“我起先也一直纳闷,如果我梦里的事都是对现实的预警,那么为什么很多事还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依照梦里的轨迹,我回荆州老家替外祖母守孝三年,是会在去年年初我生辰之前被外祖父勒令接回来的,因为他们要替我办一场隆重的及笄礼。”
“现实里,我虽是因为惧怕梦里的结局,不想回京,可最后促使我最终得以在荆州多留一年的原因……却是因为去年年初太子殿下您自请南下巡视水利时一力要求带上了我外祖父。外祖父不在京城,家里其他人也不好过分勉强于我,这才叫我又在荆州多留了一年。”
“那个时候,您就是故意的对不对?您不想叫我回来,不想叫我在京城的闺秀圈子和帝后面前过早的露脸?”
“因为您不想重蹈我梦里的覆辙,您要从一开始就规避打压于我,好给您的好表妹留余地,这一次一步到位的推她上后位?”
在梦里的那一世,她和秦绪虽是做了夫妻,但关系始终冷淡不亲厚的。
可即便是这样,该一同出席的场合也会一起去,共同赴宴无数次。
因为她在有外人出席的饭桌上绝不会碰那些腥气重的东西,所以秦绪才会深以为然,以为她是不吃海错河鲜这些的。
而她写字的习惯——
她替他管着东宫的产业账目和人情往来四年,虽然会呈上他面前的东西一定会中规中矩的写小楷,可是四年时间,她为他做了太多的杂事,记账、誊礼单、走人情这些……也足够她私下的习惯被他窥得个一二。
上回他提起她写字的习惯时,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但冬禧他们给找了个勉强也算能解释过去的理由,也便就此揭过。
可是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