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禧一边耐心讲给她听,一边才注意到沈阅的情绪不太好。
她突然就想到秦绪说的那件事……
可是当着春祺的面,又不好直言,只能忍着。
也就在她们回府的这段时间,有关东宫今日之事的各种流言已经飞快传开,大致总结起来分三条——
第一,太子妃没有容人雅量,是个妒妇,只是听说了太子要纳侧妃的消息就当众失态,并且气到昏厥;
第二,太子妃与太子极有可能行为不检,在婚前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具体根据就是绘声绘色传的柳茗烟在听到“添人口”一事之后那个明显心虚的表现;
第三,礼部尚书柳大人家教不严、家风不明,纵得儿媳、孙女儿全都尊卑不分,不识礼数,僭越无礼。
只此三条,每一条都能拳拳到肉的重创秦绪和柳氏一门。
未曾站队太子的那些御史,立刻开始拟弹劾他们两家的折子,忙到茶饭不思。
沈阅既然是要算计,拿了柳茗烟当刀使,那她自然是将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的算计拿捏到位……
会将众人的思路往哪个方向引,会把矛头指向谁,最终会导致如何的后果。
虽然她以一介妇人之身,不该如此招摇在外给秦照树敌,但是自从她嫁给秦照之后,他们安王府和闻家就早成了秦绪和柳家的眼中钉,秦绪都一再欺负踩到他们头上来了,这只能算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反击。
回到安王府。
进门时,冬禧见沈阅没问,就代为向门房打听了下:“王爷在家?”
今日门房当值的还是那个活泼又机灵的小厮,一笑就露出一口整整齐齐的大白牙:“在呢,王爷今儿个没出府。”
本来的确是兴致缺缺,心情也不怎么好的沈阅闻言,却是忽的勾唇轻笑了下。
秦照这人还是蛮以大局为重的,即使在京没领什么差事,平时一般也不喜欢无所事事在家呆着。
虽然成婚之后,他有时候会腻着跟沈阅凑在一起,但是有一次算一次——
基本只要沈阅回娘家,他若不陪同,那就必是要去京郊大营舒活一下筋骨的。
今日他刻意留在府里……
倒不是沈阅自作多情,猜他就是不放心她今日独自去东宫,在家等着,若有状况好随时赶过去。
冬禧并未瞧见她这小动作。
只等进了府,便借故支开了春祺:“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叫他们给王妃备午膳。”
“是啊!”春祺一拍脑门,“礼上了,饭却没吃上,还要饿肚子……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
冬禧瞪她一眼:“就你话多!”
春祺吐吐舌头,飞快的跑了。
冬禧等看她走远,陪着沈阅走上回廊。
四下无人,她便犹豫着提议:“太子殿下提起的那件事……王妃您若是觉得抹不开面,那要么奴婢去寻甘夫人打听一下?她是女子,彼此之间好过话,而且她那性子应该也不会乱传闲话的。”
沈阅却是直直的往前走,表情淡淡:“何必这么麻烦,我若是想知道便直接去找殿下当面询问了。”
冬禧心下一惊。
虽说秦照这样的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可谁家刚成婚不久的女子也会膈应夫婿身边的风流韵事。
尤其是沈阅这等高嫁的,受了这方面的委屈也只得咽下。
冬禧看着走在自己侧前方端庄又恬静的姑娘,突然就觉得很心疼。
并不是觉得安王府的这门婚事有任何的瑕疵,就是她从小陪着一起长大的小姐,看似一直都是这样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便有了一切,可是从小就失去父母的女孩子,终究还是和别家娇养的姑娘不一样的……
现在这才刚过了几日可以肆意些的安生日子,怎么就得立马面对这样的糟心事?
冬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也变这么矫情了,兀自想着,居然直接抽搭起来,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眼泪。
沈阅听到身侧的动静止步转身,反而被她吓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连忙抽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冬禧一时情绪上涌,哭得有点停不下来。
她顺手扯过沈阅的帕子抹泪,一面又哽咽着不敢直戳沈阅的痛处,只含混道:“奴婢就是突然在想,人这一辈子的日子,若是想要一直的顺心遂意,怎么就那么难。”
沈阅何等机灵慧敏的心思,微微怔愣之后立刻明白她这是为什么了。
她反而是笑了:“一个人这一辈子的路那么长,谁还能不遇几件糟心事?若要求全责备,事事都要觉得不平都要锱铢必较,那还能有一日痛快日子过吗?”
又帮着小丫头一起把眼泪给她擦了:“你快别哭了,一会儿被春祺回来看见了,当心她笑话你。”
冬禧也就比春祺大一岁,只不过因为性格的原因,这些年确实是她将春祺拿捏的死死的。
冬禧果然还是更要面子的,闻言,赶紧吸吸鼻子,深呼吸了好几口把情绪压下去。
沈阅等着她不哭了,才又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在二门前刚好遇到林管家。
林管家也很诧异:“王妃不是前往东宫赴宴了吗?怎的这个时辰便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