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行凶者就只是孤身一人,虽然状态看着疯癫不正常,但明眼人都不难看出他原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养尊处优之辈,除了被他拿刀抵着脖子的华阳郡夫人,其他人在外围围观也不担风险。
沈阅二人来的比较晚,她又向来谨慎,不肯贸然往里挤,可是小姑娘的身高有限,一时也没多想就踮起脚来张望。
秦照看在眼里,哑然失笑:“方才装的,本王还当你真的不爱凑热闹呢。”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罢了。
沈阅听多了他私底下的毒舌聒噪,如今已然不仅不会感到不适,甚至毫不示弱的当即回嘴:“那我也得先能看得见这热闹才能凑啊!”
秦照甚至看见她冲自己隐晦的翻了个白眼。
他倒是不徐不疾,站在她身旁,瞧了眼里面的情形,又不慌不忙倾身过来与未婚妻咬耳朵:“不就是想看热闹吗?本王给你想想办法?”
他这突然凑过来说话,鼻息之间呼出的热气吹拂在沈阅耳朵上。
沈阅匆忙往旁边偏了下脑袋。
侧身再去看他,就看这男人笑得……
实在像是不怀好意。
她顿时就如临大敌的戒备起来:“想什么办法?”
秦照于是就将身形再度压低,肩膀亮到她视野之内:“肩膀借你用用?你看看你是想坐着还是站着?”
沈阅:……
脑中不期然就闪过孩童被父亲扛在肩上逛庙会的画面。
再本能的代入一下她和秦照……
下一刻,她就恶寒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别乱来啊……”秦照这人若是突发奇想的疯起来,绝对是没什么下限的,她当真怕极了下一刻这男人就当真把她扛起来。
双手抱胸,后撤一步。
恰在此时,忽而听得身后有人“噗嗤”笑了一声。
沈阅仓促回头,这才发现他们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不知何时又多站了两个人。
年长些的,沈阅不太认识,方才发笑的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年轻医士徐惊墨。
徐惊墨瞧着应该不会比她大几岁,还是一副少年心性,方才应该是刚好瞥见她与秦照玩闹,一时表情没崩住。
此刻,偷笑被抓包,他脸甚至比沈阅更迅速的尴尬红透了。
然后又迅速敛去笑容,郑重其事冲两人拱手作了一揖。
沈阅不确定自己方才和秦照之间暧昧的调侃究竟被他听了多少去,总之……
是有够尴尬的。
且在无地自容时,刚好文鸢郡主发现了她,冲她招了招手:“阅阅……”
沈阅从来没有哪一刻见到她是如此开心的,甚至都顾不上和秦照说一声,连忙绕开徐惊墨二人快走了过去。
她原以为依着秦照的厚脸皮,随后应该也会跟过来,结果等和文鸢打了招呼再回头寻人,原来的地方已经不见了秦照身影。
彼时的秦照,则是已经绕开御林军封锁,进了里边,闲庭信步般踱步到了面色凝重的秦绪身边。
贺二老爷贺景秋还挺聪明的,一手挟持着华阳郡夫人,一边后背抵在回廊另一侧的墙壁上,用墙壁和盛装的华阳郡夫人形成一个死角,几乎是将自己完美的保护起来了。
被关了这些天,他整个人似乎已经处于一种半疯癫的状态。
本来正冲着秦绪叫嚣,与秦绪讲条件,让秦绪赦他的罪:“朝廷要的东西,我可以交出来,但我知道我犯下的乃是重罪,即使太子殿下私下答应我的条件也未必就肯兑现。太子殿下,您也别怪罪臣这般下您的面子,我不过求一条活路。此时正好,当着今日你东宫这些贵客的面……你允我一句,保证对我既往不咎。我把您要的东西交出来,也可算做将功抵罪了吧?”
他说着话,可是情绪太过激动,僵持到这会儿,横在华阳郡夫人颈边的那把刀,已经来来回回将妇人脖子拉了一道道不致命却血肉模糊的伤口。
华阳郡夫人更是惊恐叫嚣到嗓子都嘶哑了,一张脂粉过度的脸上,被泪水冲刷出道道沟壑。
她哭喊的声嘶力竭:“太子殿下,救命。这里是你的府邸,你不能看他伤害无辜……”
秦绪这会儿等于是被架起来了。
华阳郡夫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他亲姑母,这层关系姑且不论,就哪怕只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路人,他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任由贺景秋伤害无辜吧?
何况——
这人公然给他谈交易!
他私挖金矿,这本就是百死莫赎的重罪,若是连这种重罪都能以外物交换免死,这条律法一旦被打破,朝廷法度岂不成了笑话?是要助长不正之风的。
所以,现在就处于一个既不能强取,又无法妥协的两难境地之内。
就在这时候,秦照出现了。
秦绪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却还不待任何人说话,秦照就劈手夺过旁边一名侍卫手中的弓箭。
戴着扳指的手指轻松拉开弓弦,锋利的箭矢直指远处回廊上的两个人。
贺景秋脖子立刻一缩,整个人都躲在了华阳郡夫人身后。
华阳郡夫人则是惊恐的破声尖叫起来:“你疯了?想杀我?你要公报私仇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