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阅对秦绪向来避之如蛇蝎,现在再加上一个不着调的柳茗烟, 就更要对他俩都敬而远之了。
还好没进一家门, 就照着这俩人的行事作风,像是梦里她被废弃直至最终死于非命,那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了, 她会对那样一个梦产生严重的心理阴影就对了!
就这么两个人, 谁沾上他俩都得倒霉!
沈阅现在和柳茗烟站在一起, 都感觉自己身上要被沾上什么脏东西了一样, 再不愿与她多说:“你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回去了。”
言罢, 当真是躲瘟疫一样的抬脚就走。
不想——
柳茗烟却不依不饶了。
“沈姑娘!”她霍得转身, 再次喊住沈阅。
可能是因为情急之下, 语气就不似平时那般的娇娇弱弱,语调不免略高了些,引得附近亭子里文鸢郡主等人纷纷回首张望。
沈阅不耐烦的扭头又看了她一眼:“还有事儿?”
柳茗烟空着的那只手,手指用力捏了捏衣角,然后依旧是表情一派真挚恳切、小心翼翼的望着她,十分难堪道:“你……心中还是有所怨怼,不肯原谅我……是吗?”
沈阅:……
她严重怀疑,这姑娘是被秦绪给宠成了个没脑子的摆设了。
沈阅不想与她多说,但又怕不和她一次说个明白,她后面还要一根筋的继续纠缠找麻烦……
于是,私底下深呼吸了三次,沈阅才算是稳定住了情绪。
她耐着性子,再次转身面对柳茗烟,却是不答反问:“怎么,你心里其实是不想要太子妃的尊位的是吗?”
柳茗烟看着她清澈的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的眸光,仿佛是感知到了敌意与压力,顿时就如临大敌般脚下猛地后撤了小半步。
沈阅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了——
这姑娘是以为她还会跟她争太子妃的位置!
她到底怎么想的?
自己现在都收了秦照的聘礼了,已经是板上钉钉名正言顺的安王妃了,就算是自己不要脸不要命了,难道连整个家族的脸面名声和前途都不要了,这时候还要回头抢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之位?
沈阅觉得有点想笑,嘴角不禁抽搐,扯了一下。
柳茗烟一开始是想高风亮节的放下豪言壮语,说如果对方想要,她会让的……
但她自认为从沈阅身上看到了威胁,所以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了,犹豫再三还是咽了回去。
她咬了几次嘴唇,声音怯怯的侧面回了一句:“你也是女子,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是不想嫁予心仪的郎君,做他正室嫡妻的?”
她摆出一副凄苦又倔强的表情,望着对面的沈阅,应该是期待从对方脸上找到共鸣的情绪。
沈阅这回就直接被她气笑了:“既然那本就是你处心积虑想要的,你拿了便拿了,还道歉作甚?”
柳茗烟猛然意识到她话中深意,不由的脸色一白,仓皇解释:“我就是不想你误会我,我……我是心仪太子殿下,我也的确希望能名正言顺嫁给他,可我真的没有处心积虑。我知道……我知道陛下和姑母他们中意的太子妃人选是你,我的那些心思就只是自己想想罢了……”
说着,她又唯恐沈阅不信一样,连忙上前两步,上手就要来抓沈阅的手:“沈姑娘,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从未对表哥要求过做他的正妃。”
沈阅哪肯沾她的身,连忙垂手躲过她的碰触,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以防误会。
柳茗烟脸色再度变得苍白,受到了莫大侮辱似的,眼泪汪汪,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抓空的手,又一寸寸抬眸看沈阅。
沈阅的表情这回已经真实的冷了下来,凉凉道:“从来都不只是用嘴巴说出来的要求才叫处心积虑,比如,在他说不能给你正妃之位时,掉掉眼泪,也比如……二月我入宫那次,你站在风雪里的欲语还休。”
她每说一句,柳茗烟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很快的,即使厚厚的胭脂水粉都盖不住她那见鬼一样苍白脆弱的神情了。
可是在她看来,沈阅约莫更像是要索她命的恶鬼,她反而用见鬼一样恐惧的神情望着对方。
既然扯开了话题,沈阅索性一次与她论个明白,直接无视她的苍白与恐惧,句句诛心的继续道:“柳三姑娘,因为我从未想过与你争什么,所以也就没兴趣当面点破你的这些心机,可就算没人当面戳破,也不代表别人就都是傻子,看不透你都做过些什么。你要谋你心中想要的,那是你的立场,我也无权要求你退让,可是你已拿尽了好处,甚至险些坑得我闻氏一门颜面扫地从此没法做人,你现在却还非得找上门来叫我认可你的所作所为?得逼着我当面跟你说,说你伤害我与我家人的种种都没关系?是要我当面说一句我不介意,我不怪你,你就能继续自欺欺人的坚信你是个纯洁无辜,从未伤害过任何人的好姑娘吗?”
“我……”大概是这辈子还从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当面指责过她,柳茗烟惊惧的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是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是……”
“在我这里,你是什么都不重要。”沈阅懒得听她狡辩,直接打断她的话。
要不是柳茗烟主动找上门来当面恶心她,她原来也没打算针对对方什么。
其实同为女子,她能理解的,柳茗烟对秦绪有情,想名正言顺嫁给心仪的男子做正妻,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与对方非亲非故,大家各凭本事而已,她也没权利要求柳茗烟舍弃自己利益、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可现在对方不仅得了便宜卖乖,还跑她面前装无辜,并且妄图叫她出面认可那些暗算伤人的壮举?
这姑娘要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就是被秦绪宠的直接丢了脑子,否则她哪儿来的自信和那么大脸,会觉得人人都该像是秦绪一样,不分是非对错的宠着她,让着她?
沈阅这会儿也是被她装的这一手清纯相给气够呛,言语间便也天然带上了满满的恶意。
她盯着柳茗烟惊恐万状的脸,恶劣的提醒她:“重要是的太子殿下,在他的眼里心里你是什么样子的。”
这话,便等于正中下怀,说在了柳茗烟心坎儿上。
她表情恍惚了一瞬。
“民间有句不太雅的俗话,叫当了那个什么,还非得要立牌坊,你这块牌坊是要立给谁看的?太子殿下吗?”沈阅继续提醒她:“太子殿下既为储君,论智慧论识人之明,难道不比我这区区一介女子更加的耳聪目明,我倒觉得他未必就不知道你的私心与真面目,只是目前而言他愿意宠着你,便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所以,你多此一举来找我的晦气作甚?就不怕弄巧成拙,再惹出了乱子,反而惹的你的太子表哥发现你过多的小心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