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自己的本名了,因为平时为了谨慎,就连私下里,他和张奕都以楚国里的身份互称,张奕这回被气得不轻。
荀少琛心想,自己真的是疯了吗?
当然,在前世星儿坠崖时,他就已经疯了。
荀少琛看着张奕,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舅舅,我自然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所以也希望舅舅记得,我不但是太子,也是南吴唯一皇裔,太子与君主,并无多大差别。”
张奕一愣,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自己也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怎样。
这是何意?
这外甥是想说自己是君,而他江枫是臣吗?
然而不等他开口,荀少琛又道:“舅舅不必担心,楚国是囊中之物,但我不止要江山。”
这时,帅帐外传来脚步声,应该是侍卫有事情要禀报,张奕马上恢复人前的模样,荀少琛也不再说话。
果然,外面响起了声音——
“将军,燕军那边送了批粮草过来,且有话带给将军。”
荀少琛朝张奕道:“张叔也辛苦了,先去用饭吧。稍后有要事商议,我会让人在午后将大家传过来的。”
张奕压下心中的怪异,僵硬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帅帐。
荀少琛回到案桌前,坐了下来,让外面的侍卫进来。侍卫传报完之后,很快又退了出去,帅帐终于回归安静。
四周已经没其他人,男人从怀里取出一枚玉坠,地下还挂着一道穗子。他定定地看着它,那张温和平静的脸终于露出裂缝,眼底暗流汹涌。
这是上一世星儿偷偷挂在他剑柄上的。上一世他嫌弃影响出剑,在她出使燕国后,便摘了下来,随手放在府中的书房。
重生之后,他仍是将它取了下来,毕竟它确实影响出剑。只是他不再随意放置,甚至将它贴身带着。
可重锐的笑离刀竟然也挂了穗子,虽然没有玉佩,但那独特的打结和织法,除了星儿之外又还能有谁?
那又如何?
不过是因为重锐护着她罢了。
星儿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天真得很。
荀少琛缓缓地收紧掌心,握住这还带点温热的玉坠,眼神既狠又冷。
江山,他要。
星儿,他也要。
*
燕国昀城,宣武王府庭院中。
谢锦依最近起得特别早,还主动练武,马步一扎就是一个时辰。
作为昭华公主的练武教学指导,陆少鸣非常惊喜——要知道,这位公主可是连王爷都拿她没办法的人!
所以第一天的时候,陆少鸣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第二反应就是抬头看天,看看太阳是从东边出还是西边出。
花铃等侍女在一旁看着都心疼,拿手帕的拿手帕,捧扇子的捧扇子,石桌上还摆着隔了热水的食盒,里面放着谢锦依爱吃的点心,就等着谢锦依中途休息了。
都说术业有专攻,而且侍女们也知道,练武对公主来说是有益的,所以哪怕心疼,也都只能在一旁看着等着。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怨念地看着陆少鸣,觉得陆少鸣实在是太严厉了。
公主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啊!
陆少鸣不像霍风,霍风一开始就是重锐的近卫,跟着重锐到处跑,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而陆少鸣原来是在军营一堆男人中,甚少跟姑娘家接触。
昭华公主是主子,他自然是毕恭毕敬的,但花铃等人不同,觉得既然一起跟着服侍公主,那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当然也就混熟一点,互相提点比较好。
于是,陆少鸣渐渐地也跟宣武王府里的人混熟了,但骨子里仍是军人,理智上知道越严格越好,尤其是公主好不容易也配合了,但侍女们怨念的眼神,有如实质,让他都不敢回头看了!
等谢锦依结束练习、陆少鸣总结提点之后,侍女们马上就挤开了陆少鸣,纷纷围着谢锦依,擦汗的察汗,喂水的喂水。
“殿下,您辛苦了,先喝点蜜茶润润嗓子。”
“殿下,练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快坐下,奴婢给您捏捏腿。”
……
侍女们都在忙乎着,陆少鸣摸了摸鼻子,都不敢说这点训练量,要是搁在千机铁骑里,连小兵日常训练的一小半的小半都比不上。
毕竟,昭华殿下跟那些大老粗男人天差地别,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谢锦依身上出了汗,喝了点水稍稍坐了一下,便让花铃准备沐浴。
跟重锐分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好在他每隔几天就有一封信回来,谢锦依从信上得知前线一切稳定,虽然偶有交锋,但损伤不严重,让谢锦依不用担心。
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起码谢锦依不用太紧张。因为这战事,谢锦依连出去玩的心思都没有了,每天就盼着重锐的信。
她扒在浴桶边,花铃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淋着水,柔声道:“殿下,明天是浴佛节,明光寺会很热闹的,您想去看看吗?”
谢锦依对寺庙的印象不多,只有皇室宗庙,但也听说过民间的寺庙不一样。
不过,不管怎么样,人们在寺庙做的最多的,大概就是祈福了。谢锦依想起年初时和重锐一起放孔明灯祈愿,心里一阵柔软,又泛起一点微甜,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花铃伺候完谢锦依沐浴后,找霍风说了一下去浴佛节的事,让他提前安排护卫工作。
第二天,谢锦依提前起来练武,然后再换衣服打扮一番,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