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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2 / 2)

“沈姐姐这是靠法术和灵气,强行破开了阵法。”楚瑶光喃喃,心下说不出的焦虑:除非操纵阵法的修士和沈如晚修为天差地别,否则她这么强行破开法阵,极难不受伤啊。

可彼此都是丹成修士,又哪来的天差地别呢?

靳师姐唇角溢出血来,脸色惨白,可她却根本顾不上调息,猛然回头一望,果然看见那道青光越过她,直奔第八道天门关而去。

她攥紧了拳,深深吸了口气,沈如晚并未捕捉她操纵阵法的破绽,而是直接以力破巧,凭深厚的灵气和法术强行破开阵法,所以第七道天门关会暗淡无光。

可沈如晚宁愿以伤换伤,也一定要闯过去吗?

靳师姐心绪万千,复杂难辨,遥遥地望着沈如晚的背影,心里也不知是担忧更多,还是懊恼更多,后面两道天门关只会更难闯,沈如晚已受了伤,还打死不回头,又该怎么熬?

可谁知沈如晚停在那第八道天门关外,镇守第八道天门关的两个丹成修士看她过来,杀阵里竟没半分杀机,对着沈如晚说了些什么,靳师姐便看见那道青光就这么轻巧地越过了杀阵——

他们竟然没有半点阻挡,甚至没运行杀阵,就这么放沈如晚过去了!

靳师姐一口气堵在胸口,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懊恼万分。

她认得镇守第八道天门关的那两个修士,他们和几位阁主是一派的,平日也常有抱团顶撞掌教、夺取利益的事,如今放沈如晚过去搅动风云,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早知,早知她也——

若她早知如此,又何必费劲去拦,倒是枉做恶人。

最初那道令沈如晚退去的天外之音,自她强闯过第一道门关起,便再也没出过声,直到沈如晚一口气闯到最后一道门关前,彼此才见了真容。

满头鹤发的老者站在第九道门关后,负手望着她一路闯过来,眼神莫名,直到她站在杀阵前,这才缓缓开口,“没想到我竟然还会在这里见到你。”

沈如晚怔在那里。

她不认得这个修士是谁,可对方却像是对她很熟悉。

“从前你还在宗门内时,我便和掌教说过,若你能稳稳地走下去,早晚要接替我的位置,若你再争气些,接替他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反正长孙寒也死了,剩下那些歪瓜裂枣,又有哪个够和你争这位置?”鹤发修士不管她的忡怔,自顾自说下去,“可谁想到你到中途竟然直接离开蓬山,一走了之,再也没消息,真是没把我气死。”

沈如晚隐有预感。

她大约知道站在她面前的鹤发修士究竟是谁了。

“如今你总算是开窍了,也好。”那位从多年前便闭关不见人的第九阁阁主缓缓颔首,竟似是欣慰,“年轻人受了打击没关系,只要重新站起来就好,以你的实力和声势,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只要你伸手来拿,谁也抢不走。”

沈如晚微愕,没明白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你抢先一步破了这个僵局,只要把宁听澜狠狠按下去,这个功绩便足够你声势大涨,到时先谋我这个阁主的位置做个过渡,掌教之位也唾手可得。”第九阁阁主很满意地点头,“元让卿自己没出息,被人使唤得像条狗,他的徒弟倒还算给第九阁争气。”

沈如晚张了张口:对方竟以为她当众强闯渡厄峰是为了给自己谋声势功绩,以便回蓬山争权夺利。

第九道天门关在她面前轻易地展开,光华已黯淡下去,显然不是陷阱。

这意想中最凶险、最难闯过去的一道天门关,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为她而开。

沈如晚怔怔地越过杀阵,站在峰顶,回过头,还能望见第九阁阁主欣慰地站在那里望着她,目光中犹然带着点鼓励,显然乐见本阁弟子雄心壮志谋夺权力,若能一举夺下掌教之位、回馈第九阁,让第九阁更多受益,那就更好了。

她心头说不出的荒诞,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辗转难消,自失般站在那里,半晌无言。

过了很久,她才毅然转过头,把一切喧嚣都抛在身后,走入巍峨而神秘的渡厄峰。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可那有何妨?

她只管往前走。

向来如此,往后也不会变。

第127章 山冷不生云(六)

渡厄峰内, 重重牢狱都被隔开,并不互通,寻常囚徒只被安排在最底层, 尚有从渡厄峰中出来的一日, 而最特殊也最森严的那一重牢狱居于峰顶, 似乎常年空置,鲜少被开启。

起码, 渡厄峰内的弟子就没怎么见过有凶犯被关押入其中。

今日却是个例外。

曲不询盘坐在渡厄峰顶的牢狱里, 姿态从容,甚至还有几分闲逸, 透过头顶那唯一一扇小窗,饶有兴致地凝望着那一小片枯寂不变的夜空。

他被关在这里没多久,便已见了几个访客, 面孔还是从前认识那些面孔, 说出来的话也差相仿佛,好似商量好了差不多的话语挨个来他面前复述。

封闭的黑曜石大门再次发出闷闷的声响, 不知又被谁推开。

曲不询仍仰着头,没有低下头朝门口看一眼的意思, 好似这有资格第一时间进入渡厄峰最顶层来见他的神秘访客在他眼里还不如那一片晦暗的夜空有意思。

神秘访客也没有立刻说话。

厚重的黑曜石门慢慢被合上, 由外界门廊传递进来的一点光亮也随之消逝,屋内重新陷入一片晦暗,唯有头顶隐约照入的星光。

“渡厄峰顶这座静室,其实本不是为囚徒而设的。”彼此沉默了许久后,访客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寂静, 语气也好似是无关紧要的闲聊, 不慌不忙的, “最初,这间静室是为了蓬山掌教而设的。”

曲不询仍是没看他,依旧仰望着那扇狭窄的天窗,仰视一成不变的夜空,仿佛没听见访客的话。

访客观察着他,并不因他的无视而不悦,继续说道,“蓬山掌教向来位高权重,为世人所憧憬景仰,然而如此显赫的权势,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却是一把双刃剑。”

“权势能送人上青云,也能毁道心于未觉,倘若沉溺权势,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坏了心性、移了性情,变成另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正因如此,从前有一位掌教特地在渡厄峰顶建了这座静室,四面封闭,你头顶的这扇天窗是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可抬头见天,只见一窗,故此可思天地浩大,己身渺小,重拾道心。”访客慢慢说,“后来这也成了每一任掌教的惯例,每年都要择上一个月,将自己关在这座静室中,修身修心,摒弃杂念,找回道心。”

他说到这里,与曲不询定定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