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家崽子这次认干亲糊里糊涂的,不过对象非常有趣,不管从哪方面算对方的家庭都比己自己家要好太多。另外,张文芳小老太太根本不缺孙子孙女,多齐和昌不算多,少他一个却嫌少,主要原因还是百姓爱幺儿。要不然也不能在齐和昌这个年岁,就开始担心他的后代问题。
程小墩今年才三岁,回家两天恐怕就把省城里这些亲戚给忘了。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正是大家刷存在感的时候,就让他干爸看着呗。
既然双方家长都同意认干亲,接下来就是要摆席。这是正式的认亲仪式,换句话说,如果齐和昌回头真的没有孩子,那程小墩就该给他承担养老义务。
程涛不知不觉就给儿子揽来这么大一个摊子,现在不好好享受享受,别说等长大,就是说等回头他们回了万福公社,崽子要想再见到干奶、干爸可就难了。
姐弟俩现在不着急回家,程涛昨天刚和秦厂长通了电话。
对方是领导,他当然不会说那些有的没的,只说自己的文章评价还没有公布,等文章测评完毕,如果交流会还在继续,他就去参加两场?
另外,金砖墙这件事,程涛已经完全移交给了齐和昌。剩下的事情真就不归他管了,他只要积极配合别人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程涛去了会议室。
别以为他留在省城就是为了玩,没听清秦厂长说这次交流会是重中之重,他代表的是整个红鸩纺织厂,不求得奖,但求好好参与。
程涛到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陌生熟悉不少人,看到他过来,纷纷打招呼,言语之间还带着几分亲近。
呃?这是咋了?
“程同志,我已经读过你那篇文章,写的是真好,很贴合实际,”有人出来夸奖程涛。
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尤其在座的这些人都是文化人,不论高低,那还有些水平,要不然能成为各厂工会干事代表?
这样想着,程涛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大家的抬爱了,不过太贴近现实了也不好,我这篇文章已经被轮番批评好几次了。”
程涛说的这事,大家没一个不知道的。他这篇文章之所以引起这么大轰动,是因为它贴近现实,但就是因为太贴近现实,甚至和杨三叔当年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如此一来,肯定就会触犯到某些人的利益,从而导致那些人乱喊乱吠。
不过就算是这样,程涛愣是梗着脖子不改一字,这份勇气就能让很多人给予肯定了。
“对了,程同志,你这篇文章省城日报到底刊登不,要是刊登的话,我肯定守着去买,”其中有人问道。
程涛也想知道呢,不过据他预测,这篇文章九成都无法刊登在省城日报上。虽然这篇文章中涉及的所有情节点全都是实情,包括杨三叔的遭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没有美化谁,也没有恶化谁,只是站在一个清醒的旁观者的角度写下的这篇文章。
但是,依然遭遇了一些人针对不是吗?
“你这个问题可把我问住了。对了,像咱们省城这边的工厂投稿,是工会统一去投还是本人去投?”程涛真诚发问。
“当然得本人去投,工会不管这个的,”蔡晓玲回答。
本人去投稿,这不是常识吗?怎么程同志会问起这个?
“啊?”程涛惊讶,这确实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他在红鸩纺织厂的时候,这所有程序都是工厂一手包办的,包括投哪篇文章投哪几家报社他们都定好了。所以说这小工厂也有小工厂的好处,就比如这些小事,大工厂里人那么多,却没有人替你办。
“大家说什么的,这么热闹,”工会汪主席和齐和昌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
“我们正在讨论程同志那篇文章能不能被省成日报社尊重刊登,却发现程同志根本没有投稿。”
汪主席挑了挑眉头,没有投稿?她皱眉看向程涛,“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失误?”
照她看来,程涛那篇文章确实不错。另外,他上篇文章被省城日报社看上了,这一篇文章寄过去很可能就会再用,再加上他揭露的是大工厂内现世存在的问题,对其他省的工厂肯定也都有借鉴意义,她是觉得刊登在报纸上也挺恰当。
程涛尴尬的摆了摆手,“我在红鸩纺织厂的时候,这些事情一般是工会在做,包括上次投稿,咱们这边我是完全不清楚流程。”
要说他这几天是真的非常忙,文章写出来的时候,身体的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那时候还要让他考虑投稿,祈求文章能够被省城日报社看上,他哪有那些心思?
完事儿,又是程小墩认干亲,又是金砖墙,又是孟晓琴,这几件事情全都挤到一块了,今天他过来开会都是硬挤出来的时间,因为这是本职工作没有办法,要不然他还真想推掉。
真要算起来,这哪件事不比他这篇文章重要?而且他这篇文章之前已经发挥过作用了,逼得一些人终于待不住开始跳脚了?
其他的,程涛不强求。
“你这样可不行,不清楚规矩可以提前问,不管是工会的同事还是厂委班子,那是都能回答你的问题。省纺织厂抵二十多个红鸩纺织厂的规模,人多口杂,要办的事情也多,很多情况下都没有办法面面俱到,你多担待点。”
程涛点头。
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表示?程涛敢肯定,要是自己再跟着讲两句道理,汪主席那边可就不仅仅给他讲道理了,老一辈儿的领导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自己说一不二,你顶一句,他们有百句等着你,最好的方法就是顺着。
果然看程涛如此乖顺,汪主席转而说起了其他事。
她坐在办公桌上翻了翻自己的文件,然后“咦”了一声,接着就叫齐和昌过去她那边说话。
齐和昌走过去,认真听取了领导疑惑,然后低声做出解释。
大胆猜测的话,汪主席桌上那份文件应该是齐和昌准备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为自己准备的还是为领导准备的,反正现在它在汪主席那里。
“刚刚你们还说省城日报投稿的事情,这不就来了?”汪主席扬了扬手里的信封。
一时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动笔写文章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汪主席手上。
本来,大家都觉得自己最大的敌人程涛,毕竟他有经验,而且文章完成度也比其他人要好很多。知道他竟然没有往省城日报社投稿,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是非要争那一个奖项,一些礼品,主要侍卫争一口气。
他们几家工厂,人数平均下来都得有一万二三,这么多人却找不出一个会写文章的像话吗?
如果信封是在齐和昌手里拿着,那他肯定是直接宣布,就算是要教育大家,他也只说几句话。但是现在上面坐着的是汪主席,一个快退休的小老太,说起话来,那是一个滔滔不绝,而且每句都是教训的口吻。
“这次咱们几家工厂联合举办“工人为本”交流会,作为工会一员,我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你们忒散漫,你们可都是青年人,就是那早上□□点钟的太阳,往后世界都是你们的,你们这副状态能成不?”
汪主席就很不满意会议室里这些小年轻,一个个年岁看着都不大,偏偏驼背弓腰,看着难看不说,还没有半点精气神儿,就他们这样还想担负起建设国家、造福百姓的重任,可别开玩笑了?
台上慷慨激昂。
程涛两耳不闻,不是省纺织厂的工人,面对这里活生生的人他可以产生共情,但是其他一些事情,就比如眼前汪主席说的这些,他就没有办法产生共鸣了。
青少年是国家的未来,这句话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