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公共厨房忙活,程小墩黏着齐和昌讲故事,程涛则被齐父拉去下象棋。
程涛对这个没啥研究,不过尽管他再三强调自己棋艺一般,齐父仍然坚持相邀,表情还越来越乐呵。
完事儿,程涛连输三局。
齐父表情非常欣慰,热情邀请他下次来家里继续玩。
程涛:“……”
幸好,张文芳这时候端菜进屋,开始招呼大家吃饭,程涛积极响应。
他们连上程小墩,一共才六个人,张文芳却足足准备了八道菜,炖排骨、红烧鱼两个硬菜之外,还有四个炒菜和咸、甜两个汤。
主人热情,客人知情知趣,这顿饭吃得自是其乐融融。
饭后,程涛他们没有立刻离开。
程红秋帮着张文芳收拾桌面,程小墩窝在齐和昌身边当小话篓子,程涛则又被齐父拉去下象棋。
程涛的棋艺,比饭前有了点进步,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进步了,还是齐父放水,反正俩人的胜负变成一九分了。别说,赢棋的时候还真有成就感。
比起他,齐父则表现得更加兴奋。隐约间,完全把程涛的进步视做事自己的功劳,夸程涛的同时饶了自己好几句。
看破不说破,本来就是陪玩,当然随老人家高兴。
两人棋瘾大发,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张文芳和程红秋收拾好厨房回来,喊了两声也不见他们答应,只能招呼齐和昌和程小墩一块出门去。
天气寒冷下来后,在农村,晚黑根本没人出来遛弯。省城这边不同,很多地方晚上反而热闹,省纺织厂篮球场这边就是,晚上经常有人打篮球。不过比起上场的,周围围观的人更多,间或就会传来几句叫好声。
程小墩拉着齐和昌往里挤。怕他磕碰到,齐和昌直接把崽子拎了起来。
“他们俩相处真不错,”张文芳感慨,她家幺儿第一次被小孩喜欢,当妈的心里还有点小兴奋。当然,要是幺儿能尽快生个像小墩的孙子,就更好了。
“阿姨你也别羡慕,等齐主任结婚生了孩子,孩子肯定比小墩更黏他。”程红秋笑着说道。
张文芳摆摆手,“还结婚呢,跟谁结?八字都没一撇呢。”好不容易才定婚,她正想着自己紧紧,逼着他赶紧把婚结了,转头就出事儿了,婚事直接就黄了。
程红秋完全不知道齐和昌和孟晓琴订婚的事情。准确的说,她根本不知道程涛和孟晓琴已经见过面了。
她的生活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孟晓琴这个人,久到她都快要把这个人给忘了。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作为姐姐,她无比怨恨孟晓琴,甚至还恶毒的诅咒过她,这是人之常情,要知道孟晓琴差点就把她弟给毁了。
但是,看着兄弟成熟,开始认真生活,看到侄子越来越开朗,生活就跟变了天一样。她又觉得没准自己还要感谢孟晓琴,如果没有她的目不识珠,她可能永远见不到涛子这一面。
是以,陡然听见张文芳提起“孟晓琴”,程红秋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程红秋的脸下意识就拉了下来。别说其他谁咋样,反正在这整件事情上,涛子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孟晓琴。正因为这样,孟晓琴做的那些事情才更让人不耻。
不过,程红秋也没有因此迁怒张文芳,对方并不了解事情真实情况。就是她都不敢说全都了解。一知半解,再加上先入为主,张文芳某些方面偏向孟晓琴也算是有根据。
在对方再次问她弟和孟晓琴之间有没有可能是误会的时候,程红秋直接反驳道:“阿姨,这件事情里完全不存在误会。孟晓琴她抛夫弃子,跟人通奸并且私逃出城,这事情证据确凿,她自己也不否认。为了小墩,我们先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撵着她追究到底,但事实就是如此。”
程红秋语气郑重,这件事情本身没有任何需要商讨的地方,一切都再确定不过。孟晓琴想脱身,也不能在这上面做文章,她不允许!
“我弟以前对她好,她不想接受可以拒绝,但欣然接受并答应嫁到我们家来之后,就做出跟人跑这种龌龊事,说句不好听她这就叫犯贱。要是她跟涛子提过离婚那算是有担当,直接跟男人跑路算咋回事儿?她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留下的人会面临怎样的境况,没有想过小墩会遭受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她只想到她自己。”
“我想过,回省城之后她会为自己开脱,说自己冤枉,说都是男方的错,毕竟她的处罚只是被遣返回城。有句话挺可耻的,但我还是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孟晓琴当初为了离开,抄起棍子夯在了涛子脑袋上,那可是主动行为,说明她当时是自愿跟人离开的。”
对于孟晓琴只是被遣返回省城这件事,程红秋一直都很有意见。但是正如她弟所说,万福公社太小了,小到只要他们还想在那里平静生活下去,就最好不要有流言出现,否则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为了孩子,孟晓琴可以不管不顾,他们却不行。
所以,只能咬牙认。
虽然早就想过孟晓琴回来之后会想尽方法替自己开脱,却没想到她被遣返回城也成了她证明自己没罪的理由,讽不讽刺?
程红秋这番话非常真诚,全都是她的真实想法。
主要虽然才认识,但张文芳待他们姐弟真情实意,感觉是很不错的长辈,要不然她也不会把家里这些破烂事说给外人听。
张文芳这才算理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那如此。
张文芳对孟晓琴的第一印象非常好,毕竟对方曾经全力帮助过她。所以,虽然昨天就知道孟晓琴曾经可能抛夫弃子,但她下意识替她开脱,想着没准是迫不得已呢。
现在她才想明白了,主要程红秋没有说谎的必要。这些事情八成都是孟晓琴做的,看着挺单纯的姑娘,原来这么糊涂啊?不对,这不能叫糊涂,或许用狠心、不知足来形容,更加确切。
张文芳在省纺织厂上了几十年班,自然懂得察言观色,看出程红秋不想就孟晓琴的事情继续多谈,就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转而说起了娘家兄弟。
她们俩的共同点,那就是都有一个好兄弟。虽然说一个是养弟,一个是亲弟,但是处出来感情没差。
“这世上,都是一报还一报,你对他好,他才会对你好。不管兄弟姐妹还是夫妻,都是这样的。想当初我一把野菜、一把红薯干才把他拉扯大,长大后,他就成了我最大的靠山,我要是受委屈,他肯定第一个不同意。你伯父,还有和昌他哥哥、姐姐从小不敢惹事,有一个算一个,小时候都被他舅舅削过。”张文芳悄悄说道。
她的语气小小自豪,当然不仅因为兄弟现在能给她撑腰,还因为她兄弟非常有出息,一想到他为社会发展作出这么多贡献里,也有她这个当姐姐的一份功劳,张文芳都觉得热血沸腾。
“您说的我深有体会。以前我都没觉得涛子长大了,这次来省城,我是跟来专门照顾他们爷俩儿的,没想到到头来都是他忙前忙后,又是给我约体检,又是安排住处,自己还要上班,我顶多只能帮他带带孩子,其他啥都不用考虑。”
听到这话,张文芳也是感慨,“这人长大就是瞬间的事情,像我兄弟小时候就跟瘦猴一样,都说他活不成,那时候有口吃的我都想着他。突然有一天他能干活养家了,我才意识到他长大了。”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家里要多养口子人是需要极大勇气的,你生存都有困难,怎么担负起另一个生命?
幸亏那时候坚持下来了,现在张文芳每时每刻都在感谢那个时候的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至亲存在是一件幸运的事情,经历过战争的人们尤其会这样想。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和母子母女不一样,是极其特殊的存在。当有一天,父母走了,儿子闺女各自离家闯荡,这时候还有人能陪着你回忆从前,那就只有兄弟姐妹了。
这点,程红秋也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