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我们这儿有名的二赖子夫妻,那孩子出生的时候一点事儿没有,你看被他们折腾的。你要不信,你等着看他们待会儿肯定要赖着住院。”年轻妇女好心的提醒一句,抱着儿子离开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着的和真实的还真不一定咋样。”程红秋感慨。
“是啊。”
和年轻妇女所说的一样,不一会儿诊室里就传出了吵闹声,那对小夫妻想带着孩子住院,大夫可能是没同意,他们就开始胡搅蛮缠,最后终于如愿了。跟着护士去住院部的时候,还和程涛他们打招呼。
程涛哪有时间理他们。
他和程红秋提着行李,抱着孩子一起走进了诊室。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中年大夫,微微有些发福,气质儒雅,看上去很好说话,这名大夫的名字叫赵来生。三年前,给程小墩做检查的就是他。
“赵大夫,我是程涛,这是我儿子程小墩,三年前他还在襁褓的时候,我们来过一趟,你说等他过完三生,再过来做个仔细检查,我们这才过来的。”说着,程涛把赵来生三年前下的医嘱拿出来,放在他跟前。
刚才那么一小会儿,任大夫就看了三个小孩,这三年他得看多少人?程涛还真不敢确定人家大夫就记得,还是这医嘱最能说服人。
赵来生点点头,他看了眼医嘱,又看向程小墩,“这是三年前那孩子?”
“嗯,是他。”程涛晃了晃程小墩的手,“快跟赵伯伯问好。”程涛在让自家崽儿喊爷爷还是喊伯伯之间,选择了后者。
“赵伯伯,好。”程小墩乖巧问好,然后小小声的问他爸,“爸爸,伯伯是啥呀?”
“伯伯就是爸爸的兄长,”程涛随口解释,然后才和赵来生说,“赵大夫,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孩子现在到底还有没有事儿,你看需要做哪些检查我们都配合。”
赵来生点点头,“行,”他后一句还没吐出来,就听程小墩来了一句,“那他就是窝赵大爷啊。”
办公室里除了赵来生这个大夫,还有两个护士,听见一个小孩口气老练,指着赵来生说他是我赵大爷,都直接笑出声来!
程涛眼角抽了抽,和笑呵呵的赵来生解释,“赵大夫,乡下孩子散漫惯了,您别放在心上。”
这事不能算孩子错,也不是没有礼貌。毕竟大爷和伯伯没啥区别,只是一个是方言,显得不那么正式而已。不过当爸的,总是得表达出个态度来。
程小墩看到大家因为他一句话就笑开了,有些不好意思,直往他爸身后躲。
“没事儿,叫大爷也成,还显着亲近呢。”赵来生不放在心上,他拿出听诊器,示意程涛把孩子抱起来,把衣裳稍微卷上去。
程涛照做。
赵来生仔细听了听心率。然后拿出一个本,问了程涛许多问题,期间程小墩就在旁边跟着姑姑和两个护士玩耍,时不时就能听到他提出要求,有的时候口齿清晰,有的时候句子是断开的。
“结合你刚才的描述,再加上孩子的表现,我分析孩子不会有啥大问题。不过结合孩子出生时先天不足,你也说最近几个月孩子情况才完全稳定下来,你们也从是外地来的,不妨好好做个检查,这样大家都放心。”赵来生给出自己的诊断意见。
“那行,赵大夫。你看着安排,我们都配合。”程涛赶紧表示,如果只看孩子的反应,那程小墩确实已经和正常小孩无疑,但是既然来了,他就想确定孩子没事。
赵来生很快就给下了医嘱,“别担心,我看孩子挺正常。如果你不说这就是那个孩子,我都不敢相信这个医嘱是下给他的。”
赵来生刚刚看了下医嘱的措辞,极其小心和谨慎。一般只有在孩子病症非常棘手的情况下,他才会这样下医嘱。这些孩子到三岁,病症就会很明显了。
但是现在看程小墩没有任何症状。赵来生觉得自己当时可能是看走眼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上次来医院孩子才几个月,几个月大的孩子各方面情况都不稳定。
当了二十几年儿科大夫,每年都能见到千把个孩子,有好些孩子往跟前一溜,观察观察,赵来生大致就能知道孩子咋了,程小墩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健康孩子。
程涛非常惊喜,听到资深儿科大夫这样说,他这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如果只是做检查,你们可以不住院,……”
“我们还是住下,住在别的地方领着孩子不方便。”程涛直接说。
“那也行。”
接下来就是办理住院,安排检查。
省城医院到底是省城医院,诊室那边不算人挤人,住院部这边却都差不多住满了。儿科这边倒还好,因为程涛明确表示不想和前面那对夫妻住在一块,赵来生就给他们安排在了其他的病房,就他们仨。
“姐,咱们先歇歇。一会儿我去打饭,等下午领程小墩去检查。”病房里一共三张床,他们占了两张,各自休息。
程涛搂着程小墩昏昏欲睡。程红秋也累得不行,闭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突然,姐弟俩听见了些动静。
程涛睁开眼,就看见诊室外遇到的那对夫妻里的男人悄咪咪走进病房,朝他们放行李的地方走去,还伸手要翻东西。
“你干什么?”程涛直接坐了起来,“不经过允许进入他人病房,要是我少了东西,可全是你的责任!”
“不是,兄弟,我这不就是想来看看是你们不,刚才咱不是说好的要住在一块儿?你们怎么没来?”
“没来你都能找上门来,这要是来了还得了!!”程红秋掀开被子,扯着那个男的走到病房门口,“大家出来瞧瞧,看看,我们和这个男的根本不认识,他看我们初来乍到,趁我们休息的时候走进病房,要翻我们行李,被抓到了还胡咧咧,我全大家伙儿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别被人占了便宜去!”
住院部挺安静的,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都出来看情况。看到程红秋抓的人之后,大家都啐了一口,一副“果然又是他”的模样。
男人挣脱程红秋,落荒而逃,跑进了隔壁的隔壁。他和他媳妇配合默契,一个开门,一个进门,左右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妹子,你是这个,”隔壁病房冲程红秋伸出大拇哥,“他们俩是出了名的手脚不干净,年纪轻轻不正干,经常往医院赖。以前靠姑父,还能混口饭吃,现在靠不住更是变本加厉,为了拿到低保,你看他们把刚出生的孩子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不过你们也得小心着点儿,这俩人不要脸皮。他们之前就爱在病房占外地人便宜,幸亏妹子你不要是个忍气吞声,不然这事儿就只能过去了。”
程涛想起刚刚那个男人的长相,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他随口问:“他姑父谁呀?”
“姓袁,之前是省城大学的老师,刚被打成反对派,昨儿还在街上游行了呢。”
姓袁,还是省城大学的老师。程涛沉吟片刻,就是刻意安排好,都不可能这么巧。省城大学,现在虽然不再公开招生,而且承担了一部分教育培养工农兵大学生的责任,也就是俗称的工农兵大学。
程涛不觉得在省城大学还能找出第二个,还同样经历了这事情的姓“袁”的,所以这个“袁”势必就是袁文洁的“袁”。他其实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主要这件事也不是他们干涉的,但是现在好像不得不扯上关系了,就是不知道袁文洁她妈的这个娘家侄子到底和这整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要是有关系的话,可好办了!
大概是没想到这次来的外地人这么刚,那对小夫妻后面没有再出来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