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让人挺心酸的!
李盼弟瞥了一眼,走过去把哭到打嗝孙子拉到自己身边,“瑞瑞记事后第一次见爷爷,他觉得你就是他的爷爷,看见你抱小墩,当然不乐意。孩子这是真想跟你亲近呢,再说他之前又没见过小墩,不知道那是他小叔。”
“还有啊,你也别动不动就说他爸妈教的不好,程科和他媳妇儿都是工农兵大学读出来的,他们教孩子不比咱们庄稼人在行多了?”李盼弟一边给程柏瑞擦眼泪,一边给他拍了拍肩膀。
刚才程涛把程小墩接过去的时候,鞋子蹭到了程柏瑞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了点儿灰尘。
程大江张嘴想说话,又咽了回去。他可以骂程科,这虽然不是他亲生儿子,却是他养大的,但是对儿媳妇,他这个当公公的就不好多说啥了。
“大嫂,这可不能一棍子大死。”程红春笑着说道,“庄稼人教孩子怎么就不行了?父母接受的教育再高,教出败类不在少数。父母没有文化,教出英雄的随便就能列举出好几个,不往远了说,就说我爷奶够没文化的了吧,谁敢说他把我爸教的不好?”
程青松夫妻现在可是万福公社的道德标杆,谁敢说她爷奶不会教孩子。
“红春,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我说的是大概有这么个情况,你非要反着说读过书和没读书的啥都一样,那为什么村里为了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能干起仗来?”李盼弟也不示弱,笑着看向程红春。
不说远了,说就之前落到程传伟身上那个名额不是到现在都还没着落的吗?这上过学的和没上过学的,上到低年级的和上过工农兵大学的,肯定不能放在一条线上比较,起点就不一样。
同理,教育孩子也是一样的。
“我姐也没说读书没用,这不是得分人吗?我看咱们村这些人都没有读书缘,好不容易走出去的不都一个个都回来了?还全然忘了当初在拿到名额的时候,他们当着大家伙的面是怎么承诺的?”程红秋把话接过去,比起程红春,她说的更太直接。
“姐,”程涛无奈扯扯嘴角。要是没发生什么事,他们一家兴许还能好好说说话,一旦牵扯到双方,他俩姐的战斗力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瞧,配合的多默契。
更不用说今天还专门有打配合的,这不,程红秋的话刚落,何明嘉就接起了话茬,“二姨,你这说的谁呀?这不是忘本啊这是?”
听声音,程涛都能想象得出他现在肯定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何止是忘本,程仓里能拿到名额全都是因为咱姥爷,小舅没有捞到半分好处就算了,偏偏有人占了便宜还卖乖。”何明禾语气淡漠。
他说的话配合他的语气,讽刺意味更足。
情况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程涛立刻就想摆烂,想说既然都这样了,也别指桑骂槐了,要不直接开干吧!不过回头看到他哥铁青的脸色,想起前段时间自己一直麻烦他们,就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
主要,事情已经够让人头疼了,他们姐弟不必要火上浇油,他自己就能烧起来。既然这样的话,他们干啥还要讨人嫌?
“行了,都少说两句,就你们长了嘴会说是吧?”程涛说完,看向李盼弟,“嫂子,我大姐二姐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知道她们,从以前就嘴快。”
李盼弟哼了一声,显然不怎么服气。
程涛没管她,又看向程科。“程科,你也别气恼,你大姑二姑这都是手下留情了,你连这都接受不了,回头你在村里也住不下去,既然以这种方式回家来,就别怕人说。另外,别学你娘说什么书是我自己读出来的,工作成绩是我自己努力干出来的,就凭你当初占用了公共资源,你这个理由也无法说服大家。”
“小叔,我没……”
程涛摆摆手,不想挺爱说话。“另外,家里人给你摆脸色更多是恨铁不成钢,你觉得我对你态度怪好吧,其实心里也恨不得揍你一顿,你拿到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当初上面就差直接点名说要给我了。我提起这事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你爹因为这件事情,到现在对我都心怀愧疚。你要是生活的好那这愧疚也值得,起码这个名额没有白费。现在你不吭不响的回家来了,因为特殊理由,我们也不好说啥,但你不能让我们连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程涛说话的时候,院子里非常安静。不管是程涛身边的大人孩子,还是程大江李盼弟都老实听着,没有插话。
“另外,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我没读过工农兵大学,没办法指导你们这些读过书的。”
“小叔,你这就外道了……”程科苦笑。
“不过,你堂弟是我一手带大的,如果瑞瑞只是回到家里不适应,那就什么都好说。要是他一直这样,真就是你们当爸妈的问题了,还需要及时引导。”
别的不说,刚出生的小孩儿跟白纸一样,爸妈在上面画什么,他呈现出什么样子,这句话程涛是认可的,后天教育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
“道理都是老生常谈,今天我都是第二次对你说教了。你比我年长,干了这么多年工作,人情世故什么的比我懂,其他我也不多说,你好好想想。”
“嗯。”程科低声应道。
要说之前他还隐隐有些不服气,之前十几年他都顺风顺水,被比自己小几岁的长辈说教,这谁能受得了?但是程涛这番话却是直接呼到了他脑袋上,他一句都反驳不了。
在这一瞬间,程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他回过神,程涛一行人已经走了。
“你小叔刚才的话,你好好在心里过过,家里没有谁想害你。”程大江说完,自己跑西屋去整木头去了。
程科赶紧应了一声。
刚刚院子里站了一堆人,现在就剩下他们四个,程科这才抬头看向躲在袁文洁身后的程柏瑞,“你给我过来。”
程柏瑞吓得往后挪了挪,见袁文洁不动弹,他又跑过去喊,“奶奶,帮我。”
“程科,你想干啥?孩子这么小,他懂什么?”李盼弟无条件站在孙子这边。
“妈,他比我小叔家的小墩大两岁,人家来看他都知道带个礼物,他知道什么。他跟我爹什么时候亲近过?就刚刚跑过去要把人家扒拉下来,小孩这种心态要不得。”
说句不好听的,他爹跟程小墩比跟他儿子熟得多。他爹妈是看过儿子的照片,但是昨天之前,他儿子连爷爷奶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么小点儿的孩子就知道占地盘,要是普通的闹别扭就罢了,他竟然还伸手扒拉人,就没见过这么独的孩子。
“奶奶,我怕!”程柏瑞再怎么样也是个小孩,看他爸脸黑,直接吓哭了。
“程科,我们小时候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你能耐了是吧?看把孩子都吓哭了。”李盼弟不干了,她转头看向袁文洁,“还有你,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教训孩子,你是孩子他妈,你这时候不护着孩子,要是把孩子吓坏了怎么办?”
“妈,程科他有分寸。”袁文洁说完,李盼弟脸色更不好看了。
袁文洁低头,装没看到。她又不傻,她知道婆婆不喜欢她,这种感觉之前打电话回来跟她说要回来的时候,袁文洁就察觉到了。回到家之后,李盼弟是能不和她说话就不和她说话,这让她坐实了猜想。
袁文洁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在电话和信中对她嘘寒问暖的婆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婆婆不是妈,她又没法问问。
她们本来就不算熟。袁文洁只在结婚的时候跟程科回来了一趟,之后生孩子是公婆去省城,再之后就都是程科自己回来。当然,程科也是两三年才回来一趟。可以说除了每个月接到的包裹,她从来没有把在乡下的公婆当回事儿。
袁文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在公婆眼皮底下讨生活,眼下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