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我看你对他比秦厂长都严格, 他这一走,以后大概率不会回来喽。”杨哥乐呵说道。
“距离入厂考试没几天了,既然得到了机会,就应该珍惜。”余晋没什么表情,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不会再因为分开哭闹。至于往后的事儿, 谁知道呢?”
程涛也是昨天才知道, 秦浔要去参加苏城市机械厂技工的入厂考试。似这类招工信息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不过因为秦浔的父亲是纺织厂厂长, 消息当然比一般人灵通很多,报名的时候可能还走了关系,不过最后能不能进厂还得看入场测试就是了。
不过纺织厂内知道这事的人不多,秦厂长大概不想给儿子太多压力,秦浔则是怕万一考不上下不来台。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而且,作为一个过来人,程涛觉得不过是去市里工作,没啥大不了的。
“是啊,杨哥,咱们现在才多大,风华正茂,正值年青,怎么就说一辈子事了?以后机会肯定多着呢,要是不想在一个地方窝着,想去哪就能去哪。”他说的都是以后肯定会发生的事情。
“你说的到轻巧,想去哪去哪工作咋办?咱们厂这么多机器,谁修?”杨哥反问。
程涛但笑不语,他总不能说,用不到十年,纺织厂还能不能存在都不一定。想一辈子窝在纺织厂养老,是不可能的。
“杨哥,你可不能有这个心理,世界是变化着的,早二十年咱们爹娘那一辈能想到现在过上这种生活,五年小变天,十年大变天,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程涛笑着说。
“行了行了,你也别跟我论,等到时候事情发生了再说吧。”十年离他们多遥远的事儿。
“我倒是觉得涛子哥说的挺对。”余晋半坐在办公桌上,笑着说道。
“那必须的。”其他的不敢说,这个程涛能打保票。
正说着话呢,就来活儿了。
三车间的织布机突然出了故障,不能继续工作了,操作工吓得脸色煞白,连报修单都来不及填,直接就来机修组叫人了。
这可关系着纺织厂的产能,杨哥余晋不敢耽搁,直接拿上工具包就出发,程涛也赶紧跟上去。虽说他现在还是个菜鸟,没法上手,也给不出有用的建议,不过忙的时候递个扳手,拿个钳子还是可以的。
仔细检查过后,原因是一个拨片卡在了齿轮上,余晋移开之后,继续总算能正常运转了,总体算是虚惊一场。
程涛收拾好工具包,站起身就发现秦厂长和两位副厂长都到了。
这台织布机比较特殊,上上个月刚花大钱从外边引进来,一共就两台。为了这两台机器,纺织厂专门从外面聘请了□□专门培训了一批操作工,除了他们,谁都碰不到机器。
这次听说机器出了问题,几乎是全厂出动。
现在知道是虚惊一场,看着机器又开始重新运转,大家总算都松了一口气,不过……
“厂长,机器虽然没问题,但事情得查清楚,这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出来个拨片吧?”
“对了,除了操作工,今天谁靠近过这台机器?”
无人回答。
在秦厂长的指示下,工会很快就成立了调查小组,势必把一切破坏工厂利益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中。
不过这些事情和机修组显然没有关系,三人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收拾好之后就准备离开,这时候就听见不知谁说了一句,“今天中午,我看到田翠花田主任和胡老二进了三车间,俩人偷偷摸摸的,看着不像啥正当来往。”
场面瞬间火热起来。
“胡老二是谁?”虽然说大家都是固定班底,但一个工厂五六百号人,秦厂长也不可能每个都认识,更不用说这个真的完全陌生。
“厂长,你还不知道啊?胡老二就是被稀里糊涂顶替了工作的老胡他兄弟,听说文件就是田翠花主任给签的。今天中午老胡找纺织厂来了,还和他兄弟动手了,同事七八年,我还是第一次见老胡急眼。”
“是啊我也看见了,人老胡在工厂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就这么给人撵出去了,我瞅着还怪可怜的。确实应该叫田主任出来解释解释,别她和胡老二有啥瓜葛吧?”
看热闹的永远都不嫌事儿大,说话夹枪带棒明显是话里有话。
周围人是一阵起哄。
程涛是不知道这些声音具体代表着什么?但不妨碍他从中分辨出恶意。
虽然针对的对象是田翠花,但是……
“回去了。”程涛说。
余晋没动。
“晋儿?我们回去了。”程涛又说了一遍。
余晋勾了勾唇角:“涛子哥,你学浔浔那个傻瓜照顾我的心情?放心吧,我已经习惯了。”
“呃,我只是觉得咱们的事已经干完了,可以回去歇着了,走吧。”
余晋“嗯”了一声。
三个人离开的方向正好和匆忙赶来的田翠花迎面对了个正着。田翠花的表情是惶恐的,且带着不安,但是看到余晋的那一瞬间,她皱了皱眉。
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既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就只是平淡。
余晋也是一样。
要不是之前就知道他们是母子,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件事情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一直到下班都没有定论。
程涛不怎么关心这个,他去食堂拿了肉,骑上自行车回家。
今天下午天气突变,阴沉沉的。骑到半路,程涛明显感觉到空气凉了很多,好像要下雨了,他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再往前走,竟然遇到了程锦驹和……卢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