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 祝笙不知道大批网友因为口嗨他被封号禁言,事发时他正在后院里练剑。
修真界都说剑宗首徒是千年一遇的天赋流,好似什么他都不用做,修为也能蹭蹭上涨。
只有剑宗内门弟子,每日晨间向晚能听见大师兄院中传出的长剑破空声。
大师兄又在练剑了。
日日如此,从不间断。
无殃仙君一心向道,心无杂念,除睡觉外都在修炼。
剑宗以剑立世,哪怕如今到了仙境,祝笙也没丢下不渡剑。
剑招早已熟烂于心,横剑一挥,远处的桃花树颤颤巍巍掉落几片绿叶。
立身收剑,祝笙呼出胸中浊气,抬眼看了天色。
用仙境的说法,他应当才练两个小时,远不及以往。
收剑不是累了乏了,也不是换环境后懈怠了,而是练剑出汗后,衣衫紧贴在皮肤上,让人很不习惯。
山上用水多有不便,寺庙中是用水管引了一处山泉,可那涓涓细流也只够每日做饭。
平时师徒三人洗漱用水,都是玄空去寺庙后的水潭打水回来烧。
大水缸的水位已见底,祝笙往玄空说的小潭走。
埋头写试卷的玄时见他拎了桶,问:
“你要去打水啊?”
祝笙:“嗯。”
自从祝笙‘嗖咻’两下后,他在小玄时心中的地位也‘嗖’地拔高,知道他是要打水洗漱,便主动道:
“打水太麻烦了,天气热,你可以直接在那里洗了再回来。”
小潭往下汇成溪流,水位只到小腿,还是活水,洗漱很方便。
寺庙所在的侧峰并没有划在景区范围内,来此的游客很少,尤其是现在这个点,基本不会遇到外人。
夏天玄时他们都是带着衣服去那儿洗,不用费时费力拎水回来。
祝笙脚步稍顿,看他:“那处是温泉?”
玄时想也不想摇头:“怎么可能。”
别说侧峰,就是整座桑山也找不到一处温泉,大大小小的水潭倒是不少。
他长这么大还没泡过温泉呢。
既不是温泉,且无遮拦,祝笙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幕天席地沐浴。
见祝笙执意打水烧水洗漱,玄时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嘀咕:
“虽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挺保守讲究。”
没被老和尚带回桑山之前,玄时待的地方因为贫穷,夏天多的是家里没有空调电扇,到了河边赤条条地就往里面栽的人。
祝笙从未做过粗活,满满一桶水拎回来气息平稳,不见气喘。
来回好几趟打够了水,手心手指却早已被勒得通红一片。
寺中通了电,但洗澡水还是大锅烧柴火,生火对太子殿下的挑战比打水更大,折腾半天也没生起来。
写暑假作业的玄时察觉不对,过来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冲进厨房闭眼劝解: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施主冷静!”
祝笙:“……”
烟雾缭绕的厨房,祝笙端坐在灶膛前,手里还拿着一截木柴。
他抬头看向紧张兮兮的玄时,神情十分从容淡定。
瞧见烟雾中的祝笙,玄时嗓子里的一声呛咳都生生憋了回去。
他恍然有种满屋子飘的不是呛人浓烟,而是九天仙宫的缥缈仙气。
而祝仙人就隔着浓浓仙气同自己对望。
玄时:“……”
对望半晌,玄时叠着眉把仙人赶出厨房,帮不通俗事的仙人生了火,烧了水。
小玄时嘀嘀咕咕:
“生火都不会,那肯定不是乡下来的。”
反倒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少爷。
***
折腾一通回到小院天色已晚,乌云遮月,入夜应是有一场夏雨。
一踏入院中,祝笙鼻尖充盈着一股淡淡的苦涩药香。
隔壁房间灯火通明,光被窗户切割,有几束静悄悄地打在院中,恰好照亮祝笙回房的路。
想起昨夜克制的咳嗽声,祝笙心道对方整日闭门不出,原来是生了病?
还是本就是来山中养病的?
祝笙踩着暖黄的光块回房,他房间亮起的同时,隔壁熄了灯。
时间卡得太巧,这种对方是特意给他留灯的错觉让祝笙愣了一瞬,随即又把这无边际的想法抛诸脑后。
素未谋面,应是巧合。
今日下山一趟,祝笙充分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
他望着放在床头的乾坤袋和不渡剑,前者仍无法使用,想用里面的东西换银钱解燃眉之急都不行。
至于不渡,名剑谱第一的神兵利器,削山断水。
可修真界人人眼红争抢、城池不换的神器,剑身剑鞘除了花纹外,连颗值钱玉石宝珠都未镶嵌……
神剑有灵,沉睡的剑灵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绪,剑身轻微颤了颤。
动静微小,沉浸在自身贫穷中的祝笙未注意。
仙君今夜因身无分文难眠。
夜色渐浓,山中林雾凉如流云,隔壁香客夜中起身,悄无声息出现在祝笙房中。
席尘故低头凝望着床榻上的人的睡颜,眼底情绪翻涌又压下。
无殃仙君睡相很好,常是什么模样入眠,便什么样醒来。
席尘故在床前单膝跪下,轻轻拿起祝笙放在被子外的右手,手心果然有两个打水磨出来的水泡。
指腹上那个已破了皮。
这双手常年握剑,手上也没见半个剑茧,一双手细白修长,莹白如玉,显得那两个惨白的水泡越发碍眼。
细致小心的挑破水泡,上药。
做完这一切后,席尘故动作轻柔地在祝笙手心吹了下才放回去,又替他掖了掖被子。
祝笙剪了短发,额发堪堪长过眉毛,显得他年龄更小。
盯着祝笙稍乱的头发看了两秒,席尘故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跟随本心伸手去碰一碰。
放下床幔,席尘故拿着药走出房间。
整个过程中祝笙连眉头都没皱过,呼吸平稳均匀,半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和尚站在光线昏暗的院中,见席尘故半夜从祝笙房中出来,一双眼闪着精光。
老和尚双手合十,一脸‘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促狭:
“举头三尺有神明,半夜爬床非君子所为。”
席尘故没理会胡说八道的老和尚,把手里的瓷瓶扔给他:
“明早再上两次药,少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