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时间定在了14时30分。
因为这是俞忌言十年前,第一次在湖边遇见许姿的时间,这个时间,早已刻进他心底。
所有人都落座后,费骏拿着话筒,站在绸缎飘逸的白色的婚礼背景板前,按着流程简单的发言。他这种喜欢热闹的人,连发言也随性洒脱,他冲着树林后面的新人,大喊:
“舅舅快把我舅妈牵过来。”
音乐在这一刻缓缓响起。
是俞婉荷负责找的交响乐队,他们穿着礼服,坐在草地的椅子上,奏响的是暮光之城的,《A Thousand Years》。
这是许姿最喜欢看的电影,她幻想的婚礼,就是挽着爱的人,走在花园般的婚礼现场,一起穿过亲朋好友间,去感受他们投来的祝福目光。
其实女孩子的白日梦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要给她制造出无数粉红色的泡泡,她们就愿意沉浸在最梦幻的幻境里。
幸运的是,有人替她实现了。
许姿略过了父亲的环节,因为她不想在婚礼上崩溃哭出声。于是,她挽着俞忌言的手,一起从树后,缓缓地往前走。
小提琴、大提琴,悠扬婉转的穿过树梢,穿过云层,跳跃在盈盈的湖面。
路不长,但他们走了许久。
一年前,他们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那场被迫举行的婚礼,虽然布置隆重,但许姿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甚至是冷漠的敌意。
但此时,她笑靥如花,双眼里像闪烁着细碎又明亮的星辰,鱼尾婚纱拖在草地上,头纱轻扬,优雅得像一条从湖里浮出的美人鱼。
背景板被娇艳的花束簇拥,全是从荷兰空运而来,想要怎么许姿,俞忌言都愿意。
他们站在鲜花前,钻戒已经戴了手上。
补办这场婚礼,更多的意义是,俞忌言想实现许姿的梦中幻镜,让她成为童话里的公主。以及,将那些藏在心中的情书,念给她听。
情书其实藏在了萧姨的老房里,但俞忌言没有重新翻开,因为每一封,他都悄悄背诵于心。
俞忌言挑了最想念的一封,他托着许姿的手,深情的对望,缓声念去:“姿姿,十年前,我给你写了六十封情书,与其说是情书,不如说是我的日记。不想将那些念给你听,是因为,那是我状态最差的一段日子,而你经常和我说,让我往前看,不要回头,所以,就让它们随风而逝吧。”
听到这里,许姿已经落了泪,她点头默许。
随后,俞忌言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翻开纸张,他看着被阳光照得反光的行行情字,念了起来,“这封情书,写于昨夜,在茶园的小木屋里。抱歉,没能以一种对的方式,与你书写我们故事的开头。我在爱情里不是一个勇者,我学不会正确的表达自己的爱意。我的确是一个擅长做赢家的人,但和你打赌,是我最没有自信的一次,甚至做好了,此时今日与你分别的心理准备。”
俞忌言缓缓抬起头,又一次握住了许姿的手,眼中闪着泪泽,“在伦敦看日落的那晚,我看到了你的脆弱,看到你在流泪,我很想拥抱你,可后来一想,原来只有我认识你,你从不认识我,我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所以,我在推车上,写上了那句:and the sunlight clasps the earth, And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 What are all these kissings worth, If thou kiss not me。”
他又用中文念了一遍,眼泪已经滚落到唇角边,“日光拥抱地球,月光亲吻海洋,但这些亲吻又有何用,若你亲吻的不是我。所以,那次看着你离开的背影,我默默做了一个决定,我发誓,我一定要娶你,无论用什么方式,因为,我不仅不想再和你做陌生人,还想做你最亲近的人。”
是他骨子里热烈的强势。
许姿赫然惊住,眼泪垂在脸颊上,心颤不已。
俞忌言哽咽了一番,顾不上擦去眼角的泪,单膝下跪,像王子一般亲吻着公主的手背,喉咙微颤的问去,“姿姿,以后,让我每天都拥抱你,每天都亲吻你,好不好?”
许姿抽泣到手在颤抖,妆容早已哭花,但她是幸福的,笑着点头,“好。”
湖面的涟漪波光浮动在浅草间、花束里,这对新人拥吻在一起,接受着所有人最诚挚的祝福。
第一排的长辈都哭了。
坐在第二排靠湖边位置的靳佳云,自然也喜极而泣。许姿是她最好的朋友,这样的喜悦仿佛胜过自己得到幸福。
许姿就是一个住在城堡里的公主,她就该被王子捧在手心里,在那个看不到黑暗的童话世界里,被俞忌言好好的爱着,无忧无虑的享受爱情。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靳佳云的眼底,是朱贤宇,“擦一下。”
靳佳云接过了纸巾,却没有看人。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畔里,“你会羡慕吗?”
蝉鸣声声,交响乐还在继续演奏 。
可这是一句,得不到回应的问题-
一场婚礼结束,也已是夜里。
许姿和俞忌言在茶园的婚房里过夜。
先洗漱好的许姿躺在阳台的藤椅上,她最喜欢春夜,风不凉也不湿热,茶园静谧无声,有一种空灵地的惬意,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舒服到,她躺着躺着,闭上了双眼。
月光轻拂在这张雪白的面颊上。
静下来的她,像沉睡的白莲。
睡得不算沉,所以感知到了俞忌言走近的脚步声,只是她没有睁开眼,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获得一个吻。
果然,温热的唇覆了下来。
而后,她换了一个姿势,和俞忌言挤在了藤椅里,她很喜欢这样撒娇般的塞在他的胸膛里。他抚摸着她散着清香的发丝,问,“那次,你也是装睡?”
手指在他的胸肌上好玩般的画圈,许姿懒懒的说,“嗯。”
那是两年前,他们办完婚礼的第二天,来茶园见长辈,也是第一次,他们被迫睡在同一个屋子里。许姿闹脾气,宁可睡在阳台的藤椅上,也不愿意回房,只是想较劲,没想到真睡着了。
不知长夜过去了多久,在半睡半醒间,有人将她身上的棉被往脖间拉了拉,男人身上的热气慢慢下移,覆向了她的唇。
吻,不长,很短暂。
但她察觉到了他的唇在颤抖。
而此时,藤椅上缠绵的吻,不再用偷偷摸摸,不用小心翼翼,也不带任何强迫性质。
投入在吻里的俞忌言,将雪莱的诗改了改,在心底反复念给许姿听。
“日光拥抱地球,月光亲吻海洋,而这些亲吻又有何用,都不比过我和你的任何一次拥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