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忌言能压住情绪,很大方,“没事,你们聊。”
他转过身,双手插向裤兜里,背脊挺直,静静欣赏起了海景,“江总很会选餐厅啊,坐在这里用餐,的确心旷神怡。”
江淮平没反应过来,磕磕巴巴的说:“嗯……嗯,俞总过奖了。”
许姿歪了歪脑袋,想去看俞忌言的表情,他侧脸的线条很优越,表情没什么异常,但她好像闻到了一些“气味”,笑了笑后,转过了头。
一整个下午,俞忌言都在包房里呆着,算是寸步不离的陪着许姿,直到下午6点,他们才从酒店离开。
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沉,粉紫色的剪影半笼着海面和沙滩,椰树摇晃了一地的影子。
脚下就是沙滩,俞忌言和许姿并肩走在狭窄的小道上,身后拉着不长不短的影子。
许姿看上去心情不错,反而是俞忌言压了些心事。
看着脚步轻盈的她,俞忌言问,“许律师这么开心?看来昨晚我还是很有用的。”
瞬间,许姿的脚步明显变重,知道他在看自己,她撇开头,朝着海面,还好日落了,她脸颊的羞热,没那么清晰。
“许律师……”走了两步,俞忌言叫了一声,声音轻柔得能融进余晖里。
温柔与日落很相配,气氛好像升了些温。
许姿见他半天没说完:“怎么了?”
俞忌言目光没有偏过,一直停留在眼底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他很想问一个问题,但他终究是冷静得可怕,克制着咽回了心底,笑着问,“要不要去看日落?”
虽是不错的提议,但这和许姿期待的不同,她愣了一下,点头,“嗯,好。”
因为许姿穿的是高跟鞋,不方便去沙滩,于是俞忌言带着她去了另一边,远离了沙滩的喧嚣,成排的椰树下,是与世无争的静谧。
一望无垠的大海和浪声,像能包容世间万物,能治愈心灵。只是静静站了几分钟,他们的心情都跟着轻松了许多。
许姿撑着木栏,细腰微微弯下,贴身的连衣裙被海风吹拂,背影窈窕玲珑。俞忌言习惯了,在哪都站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
忽然,他朝左边挪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听到了脚步声,她惊讶的侧头,“你干嘛?”
隔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俞忌言没看许姿,将迷人的紫红色暮色尽收眼底,声音比海面更平静,“浪漫的日落,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而许律师那么厌恶我,我稍稍避一下,别破坏了你眼里的美景。”
许姿愣住,海风拂起她的发丝,不知为何,她竟有了点小脾气,说了一句“随你”,然后扭过了头,没再看他一眼。
俞忌言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望向海面,身子一弓,撑住了栏杆,感慨道,“我看过最美的日落,是在伦敦的塔桥。看着伦敦眼,看着教堂,看着大笨钟,第一次感受到了美景的力量,那一晚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没过半年,我就拿下最重要的一次合作。”
伦敦,日落,对于许姿来说,也有记忆。但和他的美好不同,她的记忆很糟糕,因为收到韦思任不辞而别的信息后,她在伦敦晃荡了一整天,最后,她走到了塔桥。
路过的行人都会为一场日落而停足,她也是。她记得,她在桥边站了很久很久,但她并不开心,眼泪抹了一次又落下一次。
嗡——
手机的震动让许姿从回忆里走出来。
她打开微信,是一张自己的侧颜照,不是今天的自己,是叁年前在伦敦塔桥的自己。照片里,她裹着一件白色大衣,高领毛衣包住了小巧的下巴,雪白的肌肤被冷风吹红。
她在笑,是因为她看到桥上一对迟暮老人在拥吻,是那天,她唯一的笑容。
许姿转过身,指着屏幕里的照片,惊怔蹙眉,“照片,你哪来的?”
俞忌言没应,而是又给她发去了一张照片。
许姿点开,漂亮的眸里显然受到了惊吓,心钳紧,是快要说不出话来的一阵窒息,“你……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很巧,那天我也在塔桥,”俞忌言慢慢说,“我不认识你,只是刚好拿手机拍到了你,又在推车的留言板上,看到你和我写了一样的诗句。”
许姿呼吸很重,手不自觉垂到腿边,指尖在颤。
一切太巧合,巧合到令她不可置信。
身后的那片椰树仿佛变成了伦敦的街道,身边也仿佛穿梭着金发碧眼的人影,红色巴士缓缓开过,伦敦眼慢悠的转着,河堤的灯照着泰晤士河。
女人将留言纸贴在推车上,转身拦车离开。
男人走过来,俯下身,刚要贴留言纸,却看到旁边那张字迹清秀的留言纸上,写着和自己一样最爱的诗句。
“And the sunlight clasps the earth, And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What are all these kissings worth, If thou kiss not me。”
“日光亲吻地球,月光亲吻海洋;但这些亲吻又有何用,如果你亲吻的不是我。”
——Love's Philosophy by Percy Bysshe Shelley/雪莱《爱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