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怎么何事都要问个清楚?还嫌自己添的麻烦不够多,要追过去照顾人家?”
沐之宸摆手想发怒,又看她颤颤巍巍眼神凄苦的模样,不禁心口钝痛。
“怎么了?”他问妹妹。
“我怎会睡了这么久?”
沐之宸伸手抚摸她后颈还未愈合的剑痕,轻声道:“你被人盯上了,是何人?”
她知道,她不仅被盯上了,并且几次身临险境。
“这几日,小妹有没有去见过什么不该见的人?”沐之宸语气柔和,眼神却犹如刀一般锐利,余光不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寸。
沐之萍心乱如麻,还在细想几日前的经过,莫凌心为何要刺杀袁彦卿?又为何……没有对自己下杀手?这假的袁大人回京禀命,那真的袁大人又去了哪里?
密密麻麻的思绪,像有一万个钩子钩住她的胸口,快把她连皮带肉撕碎了。
“阁主,王府的司礼上门送请帖。”一位小厮上前。
“什么请帖?”沐之宸心想,小妹这还神志不清呢,这李熠怎么这时候来添乱!
“王爷说四姑娘十八岁生辰要到了,王爷和侧妃要为四姑娘准备礼宴。”那小厮被沐之宸一嗓子吼懵了,看起来战战兢兢的。
“小妹生辰?那就更不该劳烦王府了,生辰家宴我们自己在阁里办就行。”
“可是请帖下了……”那从者递上请柬。
沐之宸将请柬随手一翻,密密麻麻的条目看得他眼花缭乱,目光扫到礼金数额,忽然两眼放光——什么?礼金十万贯?还有百家宾客随礼!“咱家面子啥时候这么大了?”沐之宸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不行,这礼金实在给得太多了,不收下,本阁主实在过意不去!”他钳住沐之萍的肩“二哥发迹,全靠三妹与小妹了!”
沐之萍双眼无神,面对亢奋的二哥,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愿去么?不愿去我们便自己过。生辰嘛,开心最重要。”沐之宸粗糙的手背抚过她的脸,她低下头把脸埋在那只大手中。
温热的泪水溢了出来。
沐之宸不理解她为何哭了。
他不敢说什么,他知道她一旦哭了,泪就停不住了,他愈说,她的泪只会流得愈厉害。
直到她哭累了,变成低低的抽泣声。
沐之宸低叹:“我家小妹长大了,有心事了。”
恍然间他眼中闪过三妹出嫁时的画面,大喜之日,那张端丽秀美的脸挂着清泪。王府喜轿亲迎,巡游金陵十里红妆……宾客们都说三妹是有福之女,所有人都在酒宴附和他这个大舅子。他没说什么,只是一杯杯地喝着,金波玉液,香而不烈。他酒性不差,喝得越多反而越清醒。
所有人都知道,熠王是因为被四姑娘退婚,太王妃钦点三姑娘,他才给沐家下了聘礼。
沐之宸认为,现下并不安定,让妹妹找个好归宿,比什么都重要,三妹是如此,四妹亦是如此。
身在江湖,受制于朝堂,金玉良缘此生难求,潦草成家,对自己来说只是徒增束缚。
喜宴过后,沐之宸熠王对饮。
李熠转过头醉醺醺向他说:“之宸,王府有很多年轻女人,她们都很寂寞。只要你喜欢,都可以带回去。”
熠王身份显赫,周围的女人一直不少。
对之菱来说,王府究竟是她的新宅,还是一个华美的牢笼呢?
喝涨肚的两人浑浑噩噩地跑到树下干呕。
李熠没吃什么菜,只饮酒吐得胃痉挛,口中不断念叨着“之萍,之萍。本王……”。
沐之宸想:三妹心思剔透,这让她听到了会作何感想?无奈只能把李熠扶回偏殿歇息。
大吉之日让新娘在喜房等到天明,只有他李熠会这么荒唐。
日已偏西,沐之萍身上还穿着最单薄的衣服,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小妹去哪?”
沐之萍往库房的方向去了,沐之宸只能快步跟上。
她走进那个一尘不染,空荡荡库房。门槛后她捡到了从袁彦卿身上落下的乌木折扇,上面混合着熟悉的云木香气。
她的泪水又溅落,好像止不住了一般。
怎会了无踪迹?他是不是躲起来了?自己若是和二哥说清楚,二哥会相信么?不……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的。
“二哥,那天我点完货发生了什么?”
“小妹昏倒,袁兄便把小妹背回来了。是二哥不好,小妹这么累,还罚你一人清点。”
沐之萍想:也就是从那日起,莫凌心就已换上袁大人的衣服,扮成他的模样。
库房外有守卫,若想把一个人运出去,只能把人藏在箱子里,等晚上再来处理尸体。
莫凌心看起来身子薄,但力气不小。能把袁大人运到哪去呢?
且不排除他有其他同伙,能在阁中自由通行,阁中的机关暗道他也是极熟悉的,这只是假设。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是没法把袁大人分尸的。
不行……她不相信,她不能接受。为何莫凌心留下自己的性命,难道他不怕事情败露么?
“二哥,最近阁中有没有发现异样?”暗处,她的脸煞白无比,冷汗密布。
“小妹,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袁大人被、凌心……一剑穿胸。”想到那她口齿打颤。
“那为何莫凌心和袁大人又同时回来了呢?”
“同、同时?不可能!”她惊呼。
“哈哈哈,二哥亲眼所见,怎会有假?”他像挠猫毛那样挠她的头,掌心温厚有力,她舒服得发麻。
“二哥……你要信我,只有你会信我!”泪珠在眼眶打转。
“二哥,相信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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