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这么顺从过,姿态低得像一朵任人采撷的花,别说反抗了,气息都没有乱一瞬。
曾经,她对他的反抗是那么的激烈,如今,已如一潭死水。
谢浔不由自主拉远了与裴玄霜之间的距离,惊诧地望着她。
见对方不再胡作非为,裴玄霜转过头,香肩半露地走向卧房,连衣服都懒得整理。
她擦肩而过的一瞬,谢浔的心在胸膛之中撞击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追随着那道纤瘦柔弱的身影,却察觉不到对方身上一丝一毫的生气,仿佛刚刚从他眼前飘过去的,是一只幽魂。
谢浔骇然。
“你怎么了?”他怔怔地问,心里慌得厉害,“你什么都不跟本侯说,又半死不活的,你想气死本侯是不是?”
裴玄霜坐在罗汉床上,透过窗子盯着院外的荼蘼花。
谢浔背着手走了过去,一把钳住她的下颌。
“说话!说话!”他快要被裴玄霜逼疯了,“本侯已经放过你了,你还想怎样?”
他压低了声音,逼着自己缓和了神色:“本侯会帮你找到你师父的遗体,替你好生安葬了他。以前的事,你便忘了吧,本侯也会忘了,咱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裴玄霜褐眸半阖,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谢浔的话。
谢浔牙关紧咬,继续道:“若不是本侯对你存在几分喜爱,绝不会屡屡轻纵了你,你要……好自为之。只要你肯听话,肯乖乖的待在本侯身边,本侯绝不亏待于你。”
他说着这辈子从没说过的软话——对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你听到了吗?”谢浔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在那雪白的肌肤上拧出两道粉印,“别再挑战本侯的耐心,本侯……”
他停顿下来,直勾勾地盯着裴玄霜的双眼,嗓子一阵阵发干。
说了这么多,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似乎……自他踏进琅月轩,她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谢浔狠狠地闭上了双眼,不断调整着呼吸。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他愤怒地击出一拳,将裴玄霜虚靠着的窗棂砸得粉碎。
惊雷般的爆响将一院子的奴才吓白了脸,却未能影响到裴玄霜半分。
她依旧半仰着头,没有表情地望着院中的荼蘼花,只有柔软的发丝随着在拳风袭来时朝窗外飘了飘。
谢浔喘着粗气,再一次体会到了无力绝望的滋味。
他恨死这个滋味。
“你不说,便罢了……”他缓缓收回血流不止的手,冰冷道,“总之你人在我手上,便是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还不是由着本侯揉扁搓圆。所以,你还是想开些吧,你……不是本侯的对手。”
裴玄霜目光淡淡,面色平静的仿若吹进琅月轩的风。
谢浔嗅着沾染了荼蘼香气的清风,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冷哼一声,掀起袍角,大步流星而去。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总有一天!
走到院门外的谢浔倏地回眸,不想,竟是对上了一双空洞死寂的眼睛。
那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物一样。
而她自己,亦是那般的死气沉沉,仿佛已经与这个人世再无关联。
谢浔一愣,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她想死!
她真的想死!
她在地牢操纵毒蛇扑咬自己,她在琅月轩吊唁师父,都是因为,她想死!
她一心求死,想要彻彻底底的离开这个世界。
谢浔慌了。
他又恨又怕,手足无措。
“来人!”他仓皇而急切地下令,“给本侯将琅月轩里里外外包围起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看守着她,若她出了任何差池,本侯要你们陪葬!”
裴玄霜被更加严密的监视起来。
光是她的卧房里,便守着十几个婢女,她们紧张兮兮地望着她,像是在看管一只随时扑出来咬人的野兽。
“主子,您就吃点东西吧,再这么熬下去,身子会垮掉的呀。”秋月跪在榻前边哭边劝,“主子,您就当心疼心疼奴婢,起来吃些东西吧,奴婢瞧您这般虚弱,心里当真是难过得紧……”
裴玄霜静静地平躺在榻上,任秋月在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亦置之不理。
秋月委屈巴巴地望着裴玄霜,抽泣个不住。
“她又怎么了?”去而复返的谢浔一摔珠帘走了进来,“远远的就听见琅月轩里有人哭,她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