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裴玄霜奋力挣扎起来,“谢浔,你这疯子,你放开我!”
“别动。”谢浔轻而易举地用一只手将裴玄霜牢牢按在地上,“我可不想刺伤了你。”
裴玄霜狠狠咬住牙,在无尽地绝望下低下了头,呜咽哭泣。
伴随着凄凉婉转的哭声,谢浔完成了他的大作。
他每一针都刺的极为认真,动作轻柔无比,犹如在蛋壳上作画,小心珍重的一塌糊涂。他自信并没有弄疼裴玄霜,可裴玄霜还是哭得很惨,比被他挞伐征服时还惨。
“好了,不哭了……”他心满意足地望着那枝在裴玄霜腰上缠绕绽放着的红梅,赞道,“雪肤红梅,世间绝美,霜儿一定会喜欢的。”
他将一面铜镜放在裴玄霜的面前,逼着她抬头朝后腰上看去:“你瞧,是不是?”
裴玄霜盯着那片鬼符一样的猩红,双拳紧攥。
“谢浔,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大半张俊美锋利的面庞都映在铜镜中的谢浔微微一笑,醉蒙蒙道:“那你一定要学会如何与一个魔鬼想处,否则的话,你会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
可不就是粉身碎骨。
“谢浔,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俄顷,她问道。
“放过你?”谢浔自铜镜中攫取住裴玄霜湿润冷寒的双眼,“是你自己说的要与本侯不死不休!所以,除非你死了,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不然,本侯绝不会放过你。”
说罢,轻轻弃了铜镜,将裴玄霜拥入怀中。
那枝妖娆妩媚的红梅浮于凝结了的霜雪之上,震颤摇晃了许久许久……
回到九门提督府后,裴玄霜便发起了高烧。
她烧得迷迷糊糊,却仍清清楚楚地记得醉酒之后的谢浔是多么的可怕,是多么的禽兽不如。
她明明静静地躺在了榻上,却感觉身体仍在剧烈摇摆着,晃动着,被那只玉质金相的恶魔一次次拽入深渊,不得往生。
两名太医轮流在她房里治疾,秋月带着几个得力的丫鬟夜夜陪着她,将一碗碗苦涩的汤药给她灌了下去。
混沌中,她感觉谢浔也来了,时而恼怒时而急躁时而悔恨时而温柔地与她说了许多话,可无论对方说了些什么,她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一句话——除非你死了,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不然,本侯绝不会放过你。
她还不能死。
却也不能再活了。
后腰上的红梅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若她迟迟摆脱不了谢浔,迟早会变成如那两个小倌一样的玩物。
他们苟且偷生,她却要逃出生天。
翌日,当心事重重的谢浔踏进琅月轩的时候,明显感觉裴玄霜有些不一样了。
她明明还是松松挽着发髻,戴着那根其貌不扬的玉蝉簪子,面上不施粉黛,双耳坠着他亲手戴上的芙蓉石耳坠。秀颈如玉,细细的银链子藏于薄薄的衣襟中,若隐若现地透着那块月牙红玉,白衣胜雪,裙摆长曳及地,雪浪似的堆在她的脚边。
她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神色淡淡,冷若冰山,依旧是那张对他不假辞色的脸。
一切似乎都没变,却又像都变了。
谢浔心头莫名地一坠,背着手走向了裴玄霜。
见他走了过来,裴玄霜照旧双眸一黯,面无表情地望住他。
谢浔盯着那双没有一丝情绪的褐眸,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原来,即便这双褐眸再平静,再冷漠,他总能从里面看见嗔怒,看见嫉恨,看见不屑一顾。如今,这双眼睛里竟是什么都没有了,连对他的恨与怨都没有了。
如此改变,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想开了,臣服了,不再骄傲任性,决定乖乖地做她的宠妾了;要么是包藏祸心,佯装乖顺,等着他放松警惕,绝地反击。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他心神难定。
“身子好些了吗?”他悬着心,故作轻松地与她周旋,“本侯前两日命人送来的千年人参,用着可好。”
裴玄霜微微扬头,漠道:“虚不受补,故尚未服用。既是世所罕见的千年人参,势必是极好的。”
谢浔一愣。
此次病愈后,裴玄霜对他的态度似乎更加冷漠了。
他知道在四星台上对她下手狠了些,不仅在她腰上刺青,还弄伤了她的身子,害得她高烧不退。可他实在气愤她在四星台上的所作所为,不仅与人眉来眼去,主动投怀送抱,居然还敢当着众人的面往他脸上泼酒!若不是他存着几分爱惜,他当日定要了她的命!
可她毕竟也得到了教训,又病得那样重,他冷静下来后不免也有些后悔。踏入琅月轩的大门前,本也准备了一肚子的好话来哄她,眼下碰了这么一颗不软不硬的钉子,当真是如鲠在喉,什么好坏赖话也说不出来了。
如此不尴不尬地僵持了片刻,谢浔走到裴玄霜身前拉起了她的手。
裴玄霜由着谢浔动作,只是眼底愈发的冷。
谢浔不动声色地在那张冷冰冰的面上扫了扫,目光探究而深沉:“怎么?还生本侯的气呢?”
他逼近一步,将裴玄霜面上的变化尽收于眼底:“本侯怎么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玄霜,你在想什么呢?”
裴玄霜很想别过脸去,尽量不与谢浔呼吸同一方空气,闻到他身上的凌冽气息。她面无表情地忍下一切,反问:“谢浔,你又想怎样?”
她轻蔑地一转眼眸,再道:“你不必和我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