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飞扑而来,岂有不接的道理。穆小王爷赶忙张开了双臂,将裴玄霜抱在了怀里。
清幽的香气扑入鼻中,却不敌软玉入怀来的动人心魄。
穆小王爷一脸痴醉地箍紧了裴玄霜不盈一握的纤腰,感受着那身姿的轻盈柔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低头瞧了瞧那段软玉,然后抬起头,去寻找那双清澈迷人的眼睛。
裴玄霜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那张脸冷得可怕,冰凿出来的似的,幽幽散发着寒气。一动不动的褐色清瞳好似两口深井,看得愈久,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穆小王爷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再看堂中诸人,皆是用紧张不安的目光注视着他。言琢更是捂着嘴轻咳了几声,以示警告。
他凛然一愣,下意识地朝正坐之上的谢浔看去。
只见那一袭华贵玄袍的谢侯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眼底那抹幽冷的笑意意味深长,浸着毒,染着霜,与其说在冲他笑,倒不如说在他身上一刀一刀的凌迟,割着他的肉,放着他的血。
穆小王爷一哆嗦,手忙脚乱地将裴玄霜松开了。
“侯、侯爷恕罪。”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不是故意轻薄侯爷的人的!望侯爷宽恕!”
谢浔屈膝盘坐,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撑着桌案,轻轻支着下巴。他冲着穆小王爷抬了下手指,淡声道:“穆小王爷不必慌张,本侯都瞧见了,是本侯的侍妾有意为之,主动扑进穆小王爷的怀里的,哪里是穆小王爷的错。”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发生这样的事!”穆小王爷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辩白,“是、是下官不小心绊倒了侯爷的人,所以才发生了刚刚的意外。侯爷千万不要误会,侯爷便是借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染指侯爷的人。”
“哦?”谢浔笑意森森,转眸看向没事人似的裴玄霜,“原来是一场意外。”
裴玄霜无意理会谢浔眼中的猜忌与揣测。
随便他想什么,怀疑什么,她都毫不在意。
她平静地望着那双幽深的乌眸,道:“可以了么?”
她指的自然是代表谢浔向众人敬酒的事,谢浔却偏偏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什么可以了?本侯听不懂你的话。”
裴玄霜默默站在一众不知疲倦风骚献舞的舞女之后,与谢浔相看两厌。
适才还把酒言欢,放荡形骸的官员们一个个屏息凝视,不敢再轻举妄动。
关键时刻,言琢言大人再一次站出来化解尴尬:“裴侍妾的衣服湿了,不如下去换一件再来陪席吧。”说着朝下人一挥手,“来人,伺候裴侍妾更衣。”
立刻有下人走上前来,将裴玄霜带了下去。
说是退下去更衣,实际上不过是在厢房一隅立了几道屏风,供人更换衣物。
这也是那些官员取乐的手段之一,那屏风绣着花卉,似透而非透,只要他们转过头来,就能看到如梦似幻,朦胧绰约的景象。
这种花非花,雾非雾的朦胧禁忌感再怎么诱人,现下,与谢浔同席而坐的官员们也是不敢看的。
因为,此时此刻,站在屏风后更换衣物的人是裴玄霜。除了谢浔,但凡还想活着离开四星台的,都不会往那处看一眼。
裴玄霜如何不知这些龌龊,但她懒得理会,即便察觉到了那两道寒郁迫人的目光,依旧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更换着衣物。
下人拿来的是一条朱砂色的烟萝裙,那裙子飘逸轻盈,绣着玫瑰暗纹,远远望去,好似一团血染的云雾。
裴玄霜心如止水地换了衣裙,支走下人,将旧衣叠了起来。
才抱着旧衣起身,冷不丁听到一旁的屏风里传出两个男子的声音。
其中一人喁喁低语:“莲笙,怎么办,你、你的伤口又出血了。”
另一人道:“我没事,回去敷些止血药膏,养养就好了。”
“可是……这次养好了,下回还是会受伤啊……”那人低声抽泣,“莲笙哥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裴玄霜听着那二人的话,一怔。
是那两名小倌,言琢带来服侍众人的小倌。
他们说着一种陌生的语言,奇怪的是,裴玄霜竟然听懂了!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为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便放下了旧衣,悄悄走了过去。
他们依旧在窃窃私语,而她,将他们说的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确实能听懂他们的话。
奇怪的是,她并不清楚,她为何能听懂他们的话。
她想,这一定与她消失的那段记忆有关。
便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来到了他二人面前。
个子较小一些的小倌正在给面上刺着红梅的小倌查验伤口,见有人走了进来,赶忙松开衣摆,一脸惶恐地坐直了身体。
“你们别怕。”裴玄霜道,“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只是……过来看一看……”
两名小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盯着裴玄霜不语。
“贵人,您找我们兄弟两个有事吗?”小个子的小倌道。
裴玄霜摇摇头,半跪在他二人面前,问:“你们受伤了?”
二人齐齐一颤,面上刺着红梅的小倌更是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肩膀。
“别怕……”裴玄霜蓦地有些想哭,她明明是个大夫,眼下却不能为患者诊治开药,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