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谢浔的心就像在油锅里滚过似的难受。
“你想死?裴玄霜,本侯准许你死了吗?”
他抖抖衣袖扬起手来,一把捏住了裴玄霜尖翘的下巴,阴鸷而又暧昧地道:“裴玄霜,本侯待你不好吗?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和本侯作对,惹得本侯不痛快?或许你是真的不愿意做本侯的女人,但本侯早就与你说过,这世上,从来没有本侯得不到的东西,只有本侯不想要的东西!”
说着,他一脸邪气地勾了下唇,笑容玩味地抚摸起了裴玄霜的面庞:“你且……好自为之吧。或许有一天,本侯会腻了你,或者看上了其他女人,到那时,你若还闹着要走,本侯兴许心一软就放过你了。在此之前,你应该学得聪明一点,只有哄好了本侯爷,你才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裴玄霜不置一词,猛地别过脸去,挣开了谢浔的手。
谢浔乌眸一觑,偏又擒住裴玄霜的下颌,命她抬头看他看,与他四目相对。
“本侯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你竟然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你当真就不怕本侯弃了你,让别人把你当成烂泥一样践踏?”
闻言,裴玄霜冷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被践踏的还不够吗?”
她面色一凛,目光含恨,一字一顿,字字由心:“谢浔,你的废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听的。你我之间结怨已深,此生势必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谢浔心魂俱是一震。
“结怨已深?不死不休?”他捏紧了裴玄霜的下颌,怒道,“裴玄霜,本侯做了什么你要与本侯不死不休?本侯是纳你为妾许你荣华富贵有错,还是赐予你可以仰仗的权势有错?你真该和孙婉心的弟弟学学,看看聪明人是怎么做的,而不是一味地在本侯面前犯蠢!”
说罢,他猛地撤开了手,惩罚似的将裴玄霜的脸甩了出去。
裴玄霜本就浑身无力,被谢浔这么用力一甩,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狼狈地趴在榻上。
她只趴了一会儿,便在谢浔怒恨交加的目光中重新坐直了身体,冷笑地望着对方。
谢浔盯着那双映着自己影子的褐眸,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看着本侯做什么?”他攥紧适才甩过裴玄霜的手,“你屡屡冒犯本侯,合该得些教训。”
“谢浔,你以为我想看你吗?”裴玄霜幽幽道,“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因为,一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谢浔气得发抖:“你……”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便是要掐断那段始终直直梗着的脖子,手才伸了出去,目光便落在了那条雪白的帛带上,登时将手收了回去,面色铁青地后退了两步。
他盯着那张油盐不进的脸,恚道:“不就是一碗避子汤吗?本侯赏给你就是了!来人,把药给她端上来!”
话音刚落,立刻有下人送了蜜饯、点心和一碗汤药过来。
黑漆漆的汤药散发着白雾般的热气,氤氲了那张可恨的俏脸,谢浔咽了咽发干的喉咙,道:“这是药膳局制作的避子汤,寒性不似你写下的方子那么大,不会太伤身。待你日后想开了,想要孩子了,本侯再……”
不等谢浔把话说完,裴玄霜已然端起了避子汤,头一仰灌了下去。
汤药甚苦,裴玄霜呛得咳了一声,将汤碗扔在了地上。
瓷碗落地成片,将谢浔后面的话一并砸碎了。
“好,好得很……”他忍着心头的抽痛,冷笑着转身,“你这样的秉性,着实也不配怀本侯的孩子……”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裴玄霜一人在绣着戏水鸳鸯图的榻上喘|息……
自打裴玄霜当着谢浔的面喝下了那碗避子汤后,谢浔便没再碰过她。
不仅如此,谢浔还不怎么见她,半个月里不过到她这里来了两次,每次坐上一盏茶的功夫就走,来去匆匆,心事重重。
至于裴玄霜,她虽仍是无精打采,怏怏不乐的,但好歹用了饭食,喝了汤药,在秋月的精心照顾下一日好过一日。
转眼间,四月只剩个尾巴了。
这一日,在秋月好说歹说的一番劝道下,裴玄霜终于走出了琅月轩,在偌大的提督府里转了转。秋月早就将提督府摸透了的,她先是带着裴玄霜去了犹如漫步在山水之间的玉萃园;又去了奇石林立,飞瀑如练的青樾台;最后来到了百花盛开的倚香园,游湖赏花。
“主子,你瞧,那海棠开的多好啊。”秋月轻挽着裴玄霜,指着不远处的海棠树一脸兴奋地道,“奴婢听说,侯爷当初为了修葺督府,特意请来了川地的工匠,用的木料砖石都是顶好的,光是楠木、香檀、金箔就用了好些呢,修建的不比侯府差。”
裴玄霜意兴阑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问:“二少爷平日里也住在提督府吗?”
秋月一愣:“二少爷?”
裴玄霜看了面有疑色的秋月一眼:“谢溶。”
秋月恍然大悟,笑了笑道:“回主子的话,二少爷不住督府的,他只是偶尔在督府帮着侯爷处理一些事情,大多数时间都在提督衙门和侯府里待着。”
裴玄霜点点头,随手摘下了一朵雪白雪白的小花。
那花花瓣半拢,一副将开未开的模样,散发出的香气甚是清香迷人。秋月连忙介绍:“主子,这是白玉兰。”
裴玄霜垂眸瞧着手中的玉兰花,沉吟了片刻后,摘下花瓣撒进了身后的湖水里。
刚刚踏入倚香园的谢浔猝不及防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悠悠碧水前,一身白衣的裴玄霜独倚石而坐,信手将一串雪白的花瓣撒入湖中。
清冷,绝美,俗尘不染。
谢浔呼吸一滞,蓦地停下了脚步。
他盯着那抹白影,心如擂鼓。
有多久没见到她了?一天?两天?还是三天?他故意冷落了她,想着让她清醒清醒,悔过悔过,可她哪里悔过了,每每他放下身段去找她,她都是冷冰冰的不理人,眼神中的不屑之意足以要他怒发冲冠!
他以为他的冷待会让她痛苦,可惜,从始至终,难受的只有他一个人!
此般想着,谢浔便迈出长腿,面有不善地走向了裴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