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霜会心一笑,冲着孙猎户等颔首示意了一番后转身离去。
她一走,蓝枫立刻调离了守在孙婉心家中的侍卫,向马车所在的方向围拢。裴玄霜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踩着杌扎上了马车。
车帘高高掀开,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自然而然地将她挽住。
“这么快就回来了?”谢浔含着笑道。
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庞半隐在光影之中,连脸上的笑意都带上了几分欲说还休的味道。裴玄霜盯着那张脸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后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谢浔微微用力,将裴玄霜拽入马车。
密闭的马车内,瞬间弥漫上了淡淡的幽香。
谢浔深吸一口气,将裴玄霜揽在怀中:“你速度倒快,本侯还以为需等上个一时半刻的。”
裴玄霜老实地靠在谢浔精健宽阔的胸膛上,双眼空空地道:“不敢教侯爷多等。看到他们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嗯。”谢浔问,“都说什么了?”
裴玄霜道:“无非就是让他们不要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日后常常来往什么的,别的……也没什么可说的。”
谢浔颔首瞧着那双始终低垂着的,不显露任何情绪的眼睛,面色微微一沉:“还想去哪?我陪你。”
明明是温情脉脉的话语,却令裴玄霜周身一冷。
“没有地方想去了。”她心神俱疲地闭上了双眼,“我乏了,回去歇着吧。”
谢浔盯着那双闭起来的眼睛一哂:“好。”
当夜,谢浔因公务缠身未作纠缠,而是去了提督府。
裴玄霜依旧夜不安寝,她静静地站在鸟架前,逗弄着两只肥嘟嘟的小麻雀。
小麻雀活泼伶俐,在木架上蹦蹦跳跳,却从不胡乱扇动翅膀。裴玄霜摸了摸它们的小脑袋,忽而眼神一变,手拈兰花向着窗子的方向一指,刹那间,两只麻雀展翅飞出窗外,并且在裴玄霜收回手的瞬间飞了回来。
裴玄霜接住麻雀,眼神如将熄的烛火明灭不定。
正对着两只麻雀出神,忽然,另外一只小麻雀飞进了窗子,乖巧地落在了鸟架上。
裴玄霜忙放开手中的麻雀,将鸟架上的那一只举了起来。
这只飞入她房中的麻雀,正是白日里她偷偷送给孙婉心的。
她迫不及待地取下脚环上的纸条,站在烛光前小心翼翼地打开。
“玄霜,我已准备好你要的东西,放心。”
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的纸条上,挤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裴玄霜盯着那行字,几欲落泪。
不敢多做耽搁,她急忙拿出纸笔,写下回信——
“不要将计划透露给任何人,一切等我安排。”
她将纸条卷起,放于脚环上的信筒中,将麻雀放了出去。
夜色静谧,裴玄霜却心如擂鼓,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未来,她的人生,尽此一举。
九门提督府内,灯火通明,烛影煌煌,呈现出一派流光溢彩的景象。
谢浔独自坐在案前,正与两名官员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蓝枫忽从偏厅走了过来,俯身在谢浔耳边低语了一番。
两名捧着记录册的官员便亲眼目睹了谢侯爷面上由明变暗,由波澜不惊到暗潮汹涌的整个过程。
二人互看一眼,惊骇不已,慌忙退下了。
“麻雀?”不待两名官员离开,谢浔遽然仰面大笑,笑声畏为可怖,“她居然有这样的本事!本侯……当真是小瞧了她!”
016 试探
接下来的两日,裴玄霜过的尚算平静。
每日清晨,她的三只小麻雀都会在领头雀的带领下飞出南书别院,约莫正午的时候再飞回来。裴玄霜会不动声色地取下它们脚环上的信筒,打开盖子,小心收集好里面的药粉,再将信筒重新固定,亲手喂雀儿吃些谷子。
这一日,尚未到正午,三只麻雀便飞回来了。
裴玄霜想了想昨日与苏婉心商议的事情,便知孙婉心已离开了玉蜂山,独自一人来到了京城。
一切……还算顺利。
她心下稍安,便净了净手,准备去取雀儿脚环上的信筒。才抓起麻雀,冰兰冷不丁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问她:“姑娘,你在干嘛呀?”
裴玄霜一愣,赶忙松开了麻雀。
“冰兰?”她转过身,神情淡漠地道,“有什么事吗?”
冰兰将怀中的红酸枝嵌如意雕花匣子放在梳妆台上,欢天喜地的对裴玄霜道:“姑娘,侯爷来啦,现下正在沁芳亭里等着姑娘呢!姑娘赶快打扮打扮,去见侯爷吧!”
裴玄霜便又心事重重起来,低了头,表情微有凝重。冰兰见裴玄霜总是一副心情不畅,若有所失的样子,只当她不甘居于妾室之位,想要做武安侯的正妻,便苦口婆心地劝她道:“姑娘,我知道你心中的不快,像你这般貌美的女子,如何甘心做男人的妾室。可纳你为妾的人是侯爷呀,侯爷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给侯爷做妾,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啊!”
“再说了,侯爷待姑娘是这样的好,便是日后有了正妻,定也不会亏待姑娘呢,许将姑娘抬为平妻也说不定呢……”
冰兰越说越起劲,裴玄霜越听越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