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莱身体一僵,想挣脱他,却被他定住。
但其实她这个反应让他更加悔恨。
她只是装作强大。
没有哪个女孩在遭遇那种事情后能镇定自若,哪怕施暴的对象曾经是她深爱过男人。
“在你要视频去告他的时候,甚至于在你遭受那件事后,我应该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我很混蛋,我非但什么都没做,还对你吼。”
樊莱声音冷到冰点:“是,你很混蛋。”
又想起那段至暗时刻,本来以为他是救世主,可在她即将要把自己交付给他之前,他先狠狠推开了她。
樊莱不想听了,掰开他的手指。
坐起来的一瞬间,被男人从后搂住。
“莱莱,我现在提这件事,不是揭你伤疤。”
那同样也是他的伤疤,至今都在滴血。
“也不是让你突然想起我多混蛋然后再一次离我远去……”
他声音慌忙,满满颓丧。
“那你到底想干嘛?”
她有些忍无可忍,毫无疑问,他的话真的让她产生逃避的想法。
爱他,继续爱他,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可他凭什么每次都自作主张击溃她。
“我那时候写了信,但你去了法国,我不知道要寄到哪里。”
樊莱笑出声,讥讽:“纪景清,你真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做什么都要留下证据,证明你不是迟来的深情,只是没有机会。”
她意味不明的语调让纪景清一下变得很迷茫。
“没有机会先说爱我,没有机会陪伴浑身是伤的我……”
他又让她流泪,颤抖的哭腔在黑夜被无限放大。
他彻底回过神,慌得心快要跳出来,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行为。
不停地吻她,吻到他的唇变得有僵麻感。
樊莱在他怀里缩成一团,拿他的睡衣擦鼻涕眼泪。
“信呢,你读给我听。”
纪景清去书房取信,回来时掀被上床,伸手搂过她。
空气中一时只剩下纸张摩擦的声响。
“莱莱,见信好。”
樊莱整个人很安静,被震慑一般失去感知。
“我知道你足够坚强,但出了那样的事,你一定十分希望有人能陪伴在你身边。我曾幻想过无数次如果我在新州并没有收到那些东西,亲耳听你跟我说,我会怎么做。
你很镇定,思维很清晰,我觉得自己肯定配不上你这些美好的品质。我会想杀人,拿他的狗命祭拜我的命。”
樊莱心跳一下变得很快,他是个疯子。
“我是个疯子,其实根本配不上你。你跟我说,其实我和他是一样的人,没错。我同样该死。即使在得知你是被强迫之后,我第一时间想的依旧是不能让你离开我,而不是先放下自己的得失去关注你的伤口。”
“但其实说老实话,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脑子都是麻木的。除了杀人,我想不出别的东西。所以说我不及你的万分之一。但你知道吗,不,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发生那些事不是你的错,我很害怕看到一个失去光彩的你。我不想用‘即使’这个词,因为你是我的樊莱,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抱紧你亲吻你身上每一寸肌肤,烙下我的痕迹。我会永远爱你,爱你的纯净、真挚和坚韧。”
樊莱长久的静默,很久之后,她突然抬手,去摩挲那张在光源下发黄的纸张。
木制香浓重,材质厚实,他的笔触飘逸有力。
但文笔不怎样。
用词粗俗,直截了当。
他向来如此,所以那次的迟疑和无措,也成为他此生的污点。
他也自知事后再弥补,都无法扭转当时的错途。
“莱莱,对不起。”
他汹涌哭出声,失而复得的一刻都没有这么滂湃的情绪。
可他真的痛恨曾经自私的自己,深深伤害过她。
甚至想过放手,因为他觉得自己配不上美好的她。
但他做不到。
所以哪怕他要先脱层皮、再熬垮这条命,他也要追回她。
反正如果她不再爱他,他也是要死的。
樊莱摸他的脸,感受温热的泪。
生长出的青刺在掌心划线。
“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隐瞒你,也不会觉得自己脏就要离开你。我们的恩怨早就在戒指掉落的一瞬间了结。之后是你欠我的。”
“纪景清,要还,两年不够,两百年也不够。”
唇相触的瞬间,纸张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