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那个…先别走!”艾兰尼冲着她渐远的背影喊了声,着急忙慌地从砖堆后面跳出来追她,一把握住沉吝的手腕。
这回的力道多少带了几分怒气和报复。沉吝被拉得一仰,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问:“又干什么?上次的事就算是我鲁莽了,但我现在没功夫陪你玩。”
“你…”艾兰尼卷翘的睫毛在咆哮而过的风里颤动,娇艳的脸庞染上无措,“你在流血啊…”
血?
或许是因大量失血而麻木,沉吝这才觉得身上那三两处伤口有些胀痛,她掀开腰间的衣角查看。
“啊!这!”
艾兰尼眼睁睁看见沉吝光洁的腰侧上两个黑洞洞的枪伤,鲜血正从外翻的红肉里溢出来。他吓得花容失色,捂着唇,拼尽全身的力气把沉吝往自己的摊位里拽。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要命还不知道疼的吗!我都说我有药了!”他一时间忘了畏惧,竟提高嗓门教训起沉吝来。
沉吝被他吼得也愣住了,跟着他走了几步,直到一双小手爬上她的衣领,才反应过来抬手抓住。
“松手!你这伤得赶紧包扎,不然要感染的!”
艾兰尼急得直跺脚,双手举在她胸前,眼眶微热,连脏水沾污他精美的绣鞋也顾不得了。
“不是。”沉吝指了指周围,摇头笑问,“你确定就要在这里给我包扎?”
假装在扫水的仆人们匆忙移开眼神,旁边几个闲得发霉的摊主可一点儿也不尴尬,仍然掀着帘子往两人身上来回瞧。
艾兰尼原本焦急泛白的脸“刷”地红透了,这包扎肯定是要脱衣服的,就算沉吝不介意,可他,他一个云英未嫁的少男…
“算啦,上次让你受惊吓了,不好再劳烦你了。药我买了,自己拿回去包扎。”沉吝摊开手。
艾兰尼回头捞了几件东西,抱在怀里,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她:“能让血流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没人管你…还是让我来吧。”
既然Omega都这样说了,沉吝也不该拿乔,找边上摊主借了几根木杆和两块防水布,在角落里搭起一道帷帐,隔出一方不大不小的空地,正好够两个人贴近站着。
沉吝若无其事地开始脱衣服,先是脱下破裂的外衣搭到木杆上,然后是贴身的吊带内衬。
艾兰尼扭头紧盯墙壁,拿着药的手指不自然地发痒,时轻时重蜷缩弯曲着,雪白的指腹在绷带纱布上磨得又红又热。
衣料的窸窣传到他耳朵里似乎放大了十倍,这是她松开袖口的声音,这是她解扣子的声音,这是…她褪下两根吊带的声音。
少年的耳垂像雨霁后的彩虹,薄红透光,干净美丽,在风吹动帷帐投射的光影里轻晃。
“好了。”
沉吝赤裸着上身,张开手,尽量让语气平静。
艾兰尼柔软的眼睑像屋檐下白鸽扇动的翅羽,缓缓开合了几下,才终于抬眼正视沉吝的身体。
左腰的枪伤他方才已经见过,可肩头那一道又长又深的刀伤还没有,皮开肉绽,就像撕裂长空的闪电,令人触目惊心。
外面的雨势貌似加大了,风裹着水雾穿堂而过,把两片堪堪合拢的防水布黏到一起。
艾兰尼透着异域风情的嗓音,潮湿的,怜悯的,像潺潺流进来洗走污秽的清雨。
“沉吝。”他屏住气说,“你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