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附陈彬是苏芷北自认为这辈子做得最对的选择。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她就为自己的家族平了反,而且无论是被人追杀,还是被人下毒,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仿佛冥冥之中自有神助。后来,连苏芷北自己都相信所谓“命中贵人”真的是陈彬,哪怕这只是她当时求生胡乱编造的谎言。
“紫丫,看看出行的马车备好了没有。”她打着扇子,慵懒地询问丫鬟。
“夫人,已经备好了。”丫鬟事无巨细地答道,“小公子那边也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那便走吧。”
秋天正是赏菊品蟹的好时节,陈彬虽然忙于政务,但早替他们租好了游船,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世上很难再找到比他还要贴心的夫君了,苏芷北很满足。
金色的粼粼波光不断摇晃,湖水宛如一块巨大的切面水晶,每个角度都折射出七彩的日光。河边石墙上,顽皮的孩童用柳枝做鱼竿,勾了蚯蚓,钓上来两叁条手指长的小鱼。年幼的小公子凑到他们身边看鱼,有一条“哗”地越出水面,差点拍到他脸上,把人吓得趔趄了好几步。
“母亲——”他站立不稳,立刻要跌进湖中去,有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拉住了他。
小公子侥幸未落水,惊魂未定之时,那只手的主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苏芷北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人满头的白发,急切道:“这位阿伯,谢谢你救了我儿子,如果没事,何不随我一起到船上坐坐?我是陈尚书的家眷,我们一定会好好答谢您的恩情。”
白发黑衣的人影迟疑了片刻,微微转过来半张脸,毫无苍老的痕迹:“不用谢我。”
这分明是个俊秀的青年。
苏芷北微微一怔,坚持道:“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但见到您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不知道我是否有机会请您小酌一杯?”
于是,他们来到游船上。白发的青年看起来很是沉郁,没有什么话语,也没有什么表情。
苏芷北亲自给他斟了一盏茶,问道:“您平日里喜欢喝什么种类的茶?”
男人抬起头,浑然不加掩饰的目光让她有点慌乱,但并未不适。如果他的目光有温度,大概是那种晾了半个时辰的温水,加入了蜂蜜,所以显得余味悠长。
“我喝什么都可以。”他的声音也是年轻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顶着满头的白发。
“您是住在这个湖边吗?我之前曾来这边游玩过一两次,都没遇见过您。”
“不住在这里。”他的回答总是惜字如金。
他好像并不想和自己说太多话。
苏芷北只好解释道:“我并不是诓骗您,您救了犬子,我是真心实意想报答您。至于说您很熟悉,也并非胡诌。您很像……像……”
她低头沉思许久,恍然大悟般道:“像我以前的小……的朋友。”
“你以前有什么朋友?”男人问得很奇怪,好像笃定她没有似的。
“是很小的时候了,我还没有出嫁,有一个朋友,我叫他小黑。您的眼睛和它真像,都是亮晶晶的,仿佛带着点绿色。”说到这里,苏芷北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我很喜欢它,它大概也很喜欢我吧。还记得小时候,每次我不想练字,都是它替我把墨汁踢翻,然后一直挨我父亲的打。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好傻啊。”
林异垂下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