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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雪 第93节(1 / 2)

北方有雪 纵虎嗅花 7480 字 2023-02-08

展颜还只是笑,说:“后会有期了。”

她跟室友们摆摆手,看到了她们的眼泪,她没哭,像一只鸟儿,只是往回飞。

07年,到处还在热情似火地盖着大楼。

孙晚秋现在不愁找不到活儿,她每天起很早,戴上安全帽,在工地上不停走,不停看,什么活儿都能随手帮衬一把。

知道展颜回来,两人吃了顿饭。

展颜新入职没多久,正赶上城乡建设委员会搞一个村镇住宅设计比赛,这跟她毕设有诸多重合之处,杨工看了她的毕设,杨工老家也是下面的,他说:

“我本来还想着,你们这样名牌大学出来的,肯定学了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觉得我们落伍了,对我们老家伙的建议不当回事儿,我看啊,我多虑了。”

他放手让她弄,这中间,该指点指点,展颜对风土人情这块有天生的掌控感,这些东西,是刻她骨子里的。她知道村镇需要什么,人需要什么。

“我把方案跟设计说明尽快给您。”

两周后,她把方案拿给杨工,杨工说棒极了,作品交上去,获了奖,还有8000块奖金。

杨工喜欢她喜欢地不行,走哪儿夸哪儿,设计院里有领导塞进来的年轻人,闲闲的,迟到早退不加班,杨工再对比展颜,她忙得跟小狗一样,画图画图不停画图。

刚入秋,市政府的古河文化公园项目毙掉了几个方案,当初竞标,市设计院没有争过北京的团队,也没争过上海的团队,如今,市政府再掉头来找本地设计院,大家在那骂人,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院里开会定了团队,杨工是项目负责人,他带着展颜,几个人往南方跑了半个月,说是考察,多半在玩儿。

“展颜,有什么想法没有?”杨工看园子看的头昏脑涨,游客太多。

他在院里一直都很累,混到现在,一把年纪了,用世俗的眼光看,没太有成就,世俗的标准也就两把尺子,权和钱。他有才华,但没命,大约就是这么个状态。

可他现在带了个徒弟,她美丽,青春,又聪颖,稍微相处久一点,杨工就觉得她真是美好,面对她,他脾气都好很多,不用再因为蠢货,或者坏东西搞一肚子气。

他对她,感情变得复杂,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么频繁地跟一个可人的姑娘相处,都会有点别样情愫出来。

尤其她沉静地看着你时,那样专注,那样尊敬你,花朵一样,杨工觉得自己也跟着年轻了,他看她,带点看晚辈的怜爱,又不禁用男人的目光去审视。

展颜对此浑然不觉,她一来,就有男人献殷勤,或明或暗,她永远像个傻子,毫无感觉,但大家会觉得她装傻。她没有装,她只是钝了,那颗心,锈满了。

杨工问她话时,她很认真:“我弄了个草案,”她把电脑打开,“您看,我觉得把公园主体放到沿水岸比较合适,它是古河文化主题么,我觉得肯定首先要尽可能满足市民休闲赏玩的要求,这样一来,把酒店那种对外营业性质的场所隔开,我弄了分区,初步有七个,这里是入口区,到这儿是中心景观区,可以设置比如壁泉景墙这些东西,这块是核心区域,我的设想可能还不够充分……”

她说话的声音很软,调子很缓,说了很久,杨工听完,说:“你都可以负责这个方案了。”他发自内心地开了个玩笑。

展颜笑着摇摇头,两人讨论到很晚,杨工说我以为你当公费旅游,玩了两周。

“白天玩儿,晚上画图。”她老实说。

杨工忍不住笑,最后,提醒她:“以后跟男的出差,长个心眼,别大晚上的跑人房里说事儿。”

展颜说:“您不是男的吗?”

杨工笑呵呵的:“我是,我就是给你提个醒,院里呢,也不是每个人都正人君子,你年轻,业务要精进,生活上也得注意,我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嘴了,你们年轻人,最烦我们老头子唠叨了。”

他这话,有真有假,他肯定是不会对她做什么,但他绝不希望有人对她做什么,他觉得自己那点心思,也不大磊落,可话说出来,自己总归还算个好人。

展颜领情:“我知道您是好意。”

杨工话忍不住就稠起来:“你这也没个父母唠叨你,交代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啊。”

这种话,贺以诚也在她刚入职时,点到过。

谁不喜欢美丽的女孩子呢?在美貌和青春面前,男人的意志力总是那么薄弱,她是花,自己都可能没意识到,多少人想采下据为己有。

出差回来,院里一个市领导的儿子开始追求她,那男孩白白净净,学校没她好,但也还算上进,追起她来,就是不停送礼物,弄得很张扬。

她加班,他就等着她,千方百计约她吃饭,展颜只能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不在本地。男孩锲而不舍,有男朋友了不算什么,只要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

他热情地让人害怕,开着辆很贵的车,倒像带了条猎犬出门,要捕捉猎物。男人都是猎手,那些主动送上门的,就像一只兔子,把腿往你嘴里一塞,也不管你想不想吃,合不合胃口,很没意思,那种捕食的快感,一下被扼杀。

这男孩就是这样,年轻,多金,哪怕金子不是自己挣的,但属于自己的姓氏就足够,觉得她没道理不喜欢自己。

她又不好跟人撕破脸,都在一个单位,办公室李姐很爱撮合这种事,热心跑来问,你是怎么想的呀?到底想找个什么条件的呀?

展颜不爱跟人讲这些,只能赔着笑,也不怎么说话。

她越这样,越神秘,像翩飞的蝴蝶,那样斑斓,迷人的眼。

“我跟你说小展,女人过了二十五那就一年年贬值的啊,别不当回事儿,你二十三了对吧?过年就二十四,可不可怕?你觉得自己年轻,其实好光景也就刚毕业这两三年里头,要有危机意识懂不懂?你们念书都念傻了,不知道结婚找对象残酷的很,等你回过神,”李姐两只手啪啪一拍,“行了,好的早被人挑完了,你们年轻人,要么是不知道着急,要么挑花了眼,我是过来人,什么都不知道?这小伙子条件多好?要人有人,要工作有工作,家里面又响当当的,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呀?对不对?先处着嘛,我们之前给他介绍的,他一个也没看上,你看,缘分在你这儿的呀。”

展颜无动于衷听完,她礼貌笑笑:“谢谢您费心,我心里有人了。”

李姐继续教育她,她不觉得烦,只是看着那张嘴一翕一合,有那么多话要讲,生机勃勃,如果是在乡下,也许李姐也会很擅长骂街。

展颜开始神游,她想,李姐有的话也是对的,青春虽好,可它就是这么短暂,她长大了,活在世上,就要被纳入这个世界的评判体系,不管人什么态度,这个标准一直都在。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长到这个岁数,有些事就要逼到眼前,又为什么一定要张罗着结婚呢?

她脑子里想了一想,又丢开,趁难得休息一天,带着出差买的小礼物来看贺以诚。

秋天一来,冬天就跟得紧,北方总是这样的。她给家里汇了点钱,希望爷爷能买件新袄子穿。

十一月了,听说北京楼市已经释放不太好的信号,明明上个月,房子还在疯涨。贺以诚每天都要看报,看新闻,上网,公司早在春天就做了策略调整,员工们私下有些怨言,他也没怎么解释。

外头风冷,展颜进来时脸都吹青了。

贺以诚放下杂志,开门见她手里又拎着礼物,真像是走亲戚了,瞥了两眼,让她快点进来:

“穿少了吧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