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以诚总是不自觉地去关怀展颜,仿佛天性,只不过做父亲的天性,似乎苏醒太晚,贺图南说不出贺以诚对他好还是不好,他没缺过他什么东西,物质上,从小就比别人优越。
可展颜来家里后,他明白了,贺以诚对他,即便不坏,也谈不上多好。
他一定是觉得亏欠她,欠了就要补,可时间没法赎回,那就变着法儿的补。
贺图南猜,贺以诚恐怕都没他这个做儿子的更了解自己。
他忽的意识到,也许,妈就是不想看家里父女情深,才出的门。
也是,街上比家里热闹,又热又闹,九九年第一次放起十一长假,秋高气爽,动一动竟还能一身汗。
门铃响了,贺以诚去开门。
是宋笑,背后站着她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面目丑陋的女儿,宋如书。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早九点更新。
第20章
“贺总,你也在家的呀,”宋笑撩了下头发,“我还以为,你这么个大忙人假期要忙的,你看,真不巧,我家里电视坏了,孩子又想看阅兵。”
宋如书脸皮紧绷,她快臊死了,她不想来的,电视坏了,看不了阅兵固然遗憾,可为什么要来贺图南家里看?谁不知道贺图南家里非常有钱,他会看扁她的,会以为她和那些同学一样,都喜欢上赶着粘他。
尤其是,妈妈跟贺叔叔说话的样子。
这让宋如书特别尴尬。
沙发上,本来懒散坐着的贺图南,蓦地抬头,宋如书已经看到他了,四目相对,他那个表情,是突如其来紧张之下的冷淡。
就这么一眼,宋如书觉得很泄气。
门都开了,母女俩自然被请进来。
宋如书看到展颜时,明显愣了愣。
“我堂妹。”贺图南抢在贺以诚之前,算是用这句话,跟宋如书打了个招呼,“爸,宋如书现在还跟我一个班。”
展颜看了贺图南一眼,站起来,说句“阿姨好。”
她对宋笑,不陌生了。这人一来,那个笑声,香气,就开始不停地吸吮着人。可宋笑带来的女孩子,个头不高,脸黑黑的,皮肤不大平整,像满目疮痍的火后遗址。
她对宋如书笑笑。
宋如书笑不出来,她笑难看,门牙太长,她这么近地面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她觉得自惭形秽。
贺以诚听到贺图南这么说,也就顺着他的话,微笑说:“是吗?那真不错,你们还是同学。”
宋如书僵笑,有点迷惑地看了看贺图南和展颜,贺图南比了个手势,问她:“喝点什么吗?”
“谢谢,我不渴。”她一点都不想坐下来,文章里有种写法,叫对比,她不想跟展颜对比着坐,这太残忍。
贺图南却给她拿了罐健力宝,放在茶几上。
三个少年人,一时间,都没了话说。
宋笑跟贺以诚说话时,眼波总是脉脉的,阳光照着,涟漪不断。她毫无顾忌地笑,媚媚的,指着电视里的武器像个小孩子一样请教贺以诚:
“这是什么?用来干嘛的?”
贺以诚告诉她武器的名称、用途。
“那可真厉害,贺总你怎么什么都懂的?”她崇拜地看着贺以诚。
宋如书脸要滴血,她噌地下站起:“妈,我不想看了,没什么好看的了,”说着,艰难看向贺以诚,“贺叔叔,打扰了,我以为阅兵多好看呢,介绍武器什么的我不太感兴趣,我们先回家了。”
她说完,急忙朝门口走,宋笑也不生气,笑盈盈起来,说:“我真是闹不懂如书了,电视坏了她不高兴,现在能看了又不想看。”
贺以诚说:“小孩子都是这样,一会儿一个主意。”
“妈!”宋如书的声音里,有哀求,也有催促。
贺图南却跟着到门口送客,等人走了,贺以诚深深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阅兵结束时,无数个气球冲向蓝天,展颜不知道爸和爷爷有没有看阅兵,这样的时刻,爷爷准会把烟袋往脚前头一磕,咂摸着嘴儿说:
“新中国好啊,往年过的日子,不叫日子。”
然后开始讲小鬼子当年是怎么进的米岭镇,战士们死在山沟里,老百姓偷偷把他们埋了,奶奶这时要骂:
“得了,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天天说,有那个劲儿,你咋不去给我薅草去?”
爷爷就像被惊到的知了猴猛得闭嘴,等奶奶一走,又开始呱啦。
她想起爷爷,脸上又有了点笑。
再回神时,贺叔叔已经进厨房了,她过去搭把手,贺以诚笑:“看你哥哥懒的,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去,你找他择豆角,看他会不会?”
没想到,贺图南已经靠在了门边:“有什么难的?”
两人就坐在客厅择豆角,展颜手底娴熟,脸上忽弹了半截豆角,一抬头,对上贺图南的眼:
“我会跟宋如书说的。”
展颜脖子上露出截细细的金绳,下头坠着那是贺以诚给她买的小碧佛,沉甸甸的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