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小心地把水杯递到季钧面前。
季钧因为身体虚弱, 只能非常非常小口的喝水, 季时卿非常有耐心地喂,几分钟才喝下了一百毫升。
季钧虚弱得连咳嗽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轻轻闷咳了两声,余光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曲栀, 叹了口气说:“栀栀也陪着?”
季时卿回头看了曲栀一眼,一脸心疼地说:“她想陪着, 我……也想她陪着。”
季钧看着季时卿, 他知道季时卿一定受了不小的打击, 安慰道:“时卿,这病爸也知道挺久了,我一直有在做治疗,你别太担心,只是这病医生也说了,没有根治的办法,我也不想你们担心,所以就没告诉你们……”
“我知道,爸,我知道……”季时卿看季钧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照顾他的情绪,忍不住难受,“爸,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放心养病……”
季时卿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一定会好起来”之类的话自欺欺人了。
这种时候双方都应该坦然接受,然后共同面对。
季钧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还好,现在季时卿已经完全把公司顺利接手过去了,也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季嘉和季时卿都成家了,对于季钧来说,其实已经没有未了却的遗憾了。
如果有,那或许就是还没机会看一看季时卿的孩子吧。
季钧这一生,对任何人都问心无愧。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很平静,他看着季时卿一脸欣慰的说:“时卿,我很高兴,我马上就要见到你爸爸了,等到时候我一定会很骄傲地对他说,我们家时卿有多优秀,他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季时卿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季钧地手虚弱地动了动,抓住了季时卿的手。
因为输液和僵硬,季钧的手冰凉。
季时卿用自己的温度传导给他,慢慢地轻轻地抚着他的手背。
“时卿,”季钧用十分虚弱的气音说道,“还记得爸对你说的那八个字吗?”
“记得,”季时卿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喉咙发涩,清了清嗓说,“生而无畏,爱而自由。”
“嗯,记得就好,时卿,你要记住,这辈子你只需要对得起自己,你不欠任何人。”
“我知道,爸,我知道,你放心。”
季钧又迷迷糊糊说了点什么,其实到后来他的逻辑已经有些混乱了。
只是他不舍得和季时卿在一起的每一秒,所以一直不停想和他说点什么,知道最后体力不支才又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季时卿就让司机把曲栀接回家了。
先不说医院呆着舒不舒服,但就医院这个氛围正常人呆多了也会感觉窒息压抑。
季时卿不想曲栀的心情受到太多的影响。
季时卿白天会去公司处理一些事物,这段时间他取消了所有的应酬,处理完公司事物就去医院陪着季钧。
季嘉跟公司请了年假,白天的时候季嘉陪着,晚上季时卿接力。
季钧通过这段时间的修养稍微精神了些,虽然每天还是要靠各种仪器吊瓶为生,但至少生命体征都还正常。
几天后季钧也勉强能吃一些食物了。
季时卿从公司回病房的时候,季嘉正在给季钧削苹果。
季时卿跟季嘉打了个招呼:“姐,你先回去吧,不早了。”
季嘉看了一眼时间,放下了手里的苹果和刀,看向季钧:“好,那爸,我明天再来看你。”
季嘉站起来,背上包转身背对季钧的时候,给季时卿使了个眼色。
季时卿马上心领神会:“姐,我送你下去吧。”
两个人无声地一路走到电梯里之后季嘉才开口:“今天医生来做检查的之后,单独找我,说情况不太好。”
季时卿其实刚在看到季嘉表情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季时卿深吸一口气问:“医生怎么说?”
季嘉突然情绪崩溃,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说可能就这一周了。”
季嘉今天自从听到医生给的这个结论之后,就一直忍着自己的情绪。
她不能当季钧的面表现出来难受。
一整天她都强颜欢笑,一直跟季钧有说有笑的。
天知道她心里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而只有在这一刻,她才终于彻底地把情绪爆发出来。
季嘉双手捂着脸,一路哭着走到了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