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山之巅,白衣女子正在扭断一个人形的煞魔的脖子,脖子扭断后,她将尸体随手一扔,头颅从尸山之巅骨碌碌地滚下来,停在了林守溪的脚边。
白衣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白衣与长发皆无风而动。「小语.....」
林守溪震惊无言。
他确信,山巅之人就是小语,可这样的小语如此陌生,她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团永远的烈焰,唯有死亡的寒冷能令其熄灭。
宫语看着他,无悲无喜,只是重复地问:「我的境界是什么?」
林守溪无法回答,宫语便如鹰隼般扑下,朝着他挥拳砸来。
林守溪挡住了这一拳,却是一退千丈,浑身骨骼第一次被震出了痛楚。
宫语递出一拳后,本已回头,见他没死,她才微感诧异,继续朝他走来。
此时,宫语的自我已然迷惘在了原点里,除了追寻境界的战斗之外,她的识海中再没有其他念头。
宫语再度朝着林守溪挥拳。
这一拳直接将他砸回了海面之上。
大浪滔天。
「连师父都不认得了吗?」
林守溪脚踩海浪,看着缓缓走来的绝美女子,不由想起了神丹幻境之中,他附身在时以娆的身上,与宫语的那场战斗。
那场战斗像是预言,它从梦境走向了现实,被汹汹海潮印证为真。
宫语站在岸上,收拳腰侧,面无表情。
林守溪很快明白了宫语现在的状态,他轻轻吐了口浊气后,一轮大日亦在海面上捧出,将整片海洋照成了金赤相间的亮色。
「你这等欺师灭祖的逆徒,可是会被逐出山门的啊.....」
林守溪抹去了唇边的血。
宫语一拳再来之时,他没有闪避,而是选择了迎面交锋。
拳与拳相撞之时,海啸接天。
海与天是这一战的主战场,它的激烈程度超越了官语此前的任何一场战斗。
各种各样的法则被他们玩弄掌心,相互纠缠,彼此克制,他们从想象的图景中抽取神话的兵刃,从炽烫的情绪中炼就焚世的红莲,他们冲杀向天,掀起的强风震动苍穹,竟压迫着天空将裂口弥合。
林守溪的境界层层攀高,宫语的境界随他攀高而攀高,死死紧咬。
贯穿九州,纵横南北,他们所过之处,凡人仰首,所见唯灿烂雷霆。
这一战中,宫语所说的最多的词就是‘不够,,哪怕她被一次次击倒,打得衣袍破碎遍体伤痕,依旧大喊着不够,她的仙眸中透着深深的狂热,仿佛可以从痛苦中汲取新的力量。
她像是杀人的兵器,天生便为战斗而活。
但林守溪还是赢了。
在一座海岛的上空,林守溪一拳轰上了宫语的胸口,下坠的仙影几乎将这座海上孤岛彻底摧毁。
她躺在荒碎的岛屿里,想要起身,可这一次,她却无力再起。
官语躺在碎岩中,白袍早已碎成云缕,她绝艳的仙躯上,世界树的图腾却更显苍红美丽。她长眸中的炽光淡了很多,迷惘之色却半点不减。
「你不是要以我为尺度丈量你吗?够了么?」这次,换成林守溪居高临下看她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能赢我?为什么……」官语虚弱的声音伴随着喘息:「我明明摸到了.我明明摸到力量的极限了。「
「因为我的登神之路比你彻底。」林守溪解释道:「你忘了自己的名字,但我没有忘,世上每多一个人记得你的名字,你就会弱一分…………这一分,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这抹差距永远也无法弥补,因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名字。」
地心里,脑子幽灵试图偷取过她的名字,林守溪一度以为他真的被幽灵偷走了什么,可当司暮雪把那个被窃之物给他看时,他却哑然失笑。
司暮雪递给他的是一个。
—宫语的姓名早已刻在了他的道心
里,牢固如钢,作为苍白的脑子,幽灵竭尽全力,也只撬动了「宫」字的一个点而已。
「名字?」宫语依旧茫然。
「嗯。」
林守溪蹲下身子,将她的手捉在怀中,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宫语'」二字。
「宫——语——」
林守溪字正腔圆地教她念,像是在教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
「宫语.....」
宫语念了一句,问:「这是我的境界吗?」
「这是你的姓名。」
「姓名.......官语.......」
刹那间,宫语像是在大海中漂泊了万年的旅者,终于抓住了什么,她的眼眸之中,终于显露出了几抹清明之色,她看向林守溪,试探性喊了一句:「师父?」
林守溪以拥抱作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