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以娆咯咯地笑着,雪白莲袍灌风般高高鼓起,她的身后,忽然出现了许多条星光熠熠的彩带,它们向着时以娆的身躯汇聚,在她明澈仙瞳中染出纠缠的癫狂之色。
反正我还要一个时辰才能从地里面出来,先陪你玩玩好了。」她将纠缠的彩带握在指间,残忍而笑。
这是林守溪第一次与神明捉对厮杀。
他原本还投鼠忌器,生怕伤害到时以娆的身躯,但很快,他意识到,面对邪神,任何的收敛都是致命的。
他必须全力出手。
可是,邪神的诡谲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斩出了一剑后,他的手臂莫名其妙地被他的剑斩断,他轰出一拳后,自己的小腹莫名其妙的被他的拳头捣穿,他想要结镇杀魔物的诛邪纯阳火印,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跳动,结出了将自身献祭给邪神的血肉菩萨印。
此印一经结出,他的身体在几息内就承受了一场千刀万剐,血肉被无形的空气刃切割,雪花般堆积在地,形销骨立,甚至可以看见胸腔里跳动的心脏碎块。
接受了献祭的时以娆舔了舔嘴唇,赞美道:「好吃哦。」
林守溪想驱驰内鼎炼制仙药修复身躯,可是苍白鼎火之中,一颗颗跳出的,却是黑漆漆的毒铅丸,这使得他本就残破的身躯雪上加霜,剧痛将他的身体与魂魄一同撕裂,令他生不如死。
「还不明白吗?这是背叛的力量。血肉之躯不过是神明借给人的躯壳罢了,我随时可以收回。」
时以娆双手负后,露出饶有兴致的微笑。
转眼间,林守溪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功法道术一同背叛了他,它们仿佛从来不属于它,只是寄生在他身上的怪物。他连控制眼球去注视时以娆都做不到。
作为身体核心的心脏也开始变得自私自利,它向内收缩,从血管中抽取着血液,不断膨胀,要将胸腔撑裂。
仅仅一个照面,这个俊美的年轻人在煞魔力量的驱驰下已不成人形。
铺天盖地的邪神将他笼罩。
「让我看看你的心。」
时以娆如蜘蛛网中央的蜘蛛,抬指间直接劈开了林守溪的记忆,释放出的记忆在天空中弥漫,排列成了数不清的画面。
时以娆看了过去。
接着,她露出了震怒之色。
「什么?黄衣真的死了?怎么…怎么可能?她与我斗了百万年,怎么可能被你们这鼠类杀死?!」
她看着林守溪记忆里,黄衣君王身死道消的画面,不敢置信。
她飞快地翻动着林守溪的记忆,希望能看到转折点,但是没有。
当年,黄衣之王在星外将她击败,并将她的尸体带到了这里,封印在了地底,在地底大佬之中,它每日每夜都受着惨绝神寰的折磨,不仅如此,黄衣君王还不断地从她身体里提取力量。
她无时无刻不想从封印中解脱,将这个生死之敌撕成碎片。
可黄衣君王却先一步被杀死了。
「你胆敢,你胆敢被其他人杀死!!」时以娆仙颜如冰,发出暴怒的嘶吼。
嘶吼之后,却是茫然。
「不对,暴怒、怨恨、欢愉……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凡人才有的情绪,神明岂会被圈定在这种情绪里?我在愤怒什么?我在讥嘲什么?我又在不甘什么?」时以娆感到错愕,她意识到,她占据这副身躯之后,这副身躯原本的主人也在
影响着她。
错愕中的她又意识到,迷茫也是人类的无聊情绪。意识到这点后,她收敛了一切的神色。
这一刻,她像是变成一颗遥远的星,没有喜怒哀乐,璀璨夺目却又与世无关。
但这种情绪并没有能持续太久。
林守溪记忆的画面停了下来,拼凑成了一张嘲弄的笑脸。
「你在笑什么?死到临头还这般欢欣雀跃吗?」
时以娆瞬闪至他身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脖颈,手指撕开血肉,牢牢掐住颈椎。
林守溪残破的脸上,笑容不减。
下一刻,他整个身躯炸开,将时以娆笼罩。
笼罩她的却不是骨头与血肉,而是风雷火水云光之类的东西。
与此同时。
白裳雪白的林守溪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说:「既然你这么怀念皇帝,去陪她好了。」
这是更高阶的李代桃僵之术,云为骨,风为息,水为血,光为眸,雷为经脉,火为脾脏,他凭借着对剑经法则的掌控,瞬息捏了一个崭新的自己,将一切灾厄都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法则是与神明齐平之物,具有迷惑性,哪怕是邪神,一时也被骗了过去。
时以娆从爆炸的光中跌出,她眉目中的冷漠之色潮水般褪去,神色迷离魅惑。
「奇淫巧技罢了。」
邪神再度将时以娆的意识强压下去,她卷着破损的莲袍,睁开邪眼,死死地锁住眼前这个年轻人。
她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接着。
无穷无尽的火焰涌入了她的瞳孔,万针穿刺般的灼烧感几乎令她失声尖叫。
刚刚,她看到了一轮熊熊燃烧的火球,那火球尚在孕育,被一个薄薄的胚胎所包裹,胎动般收缩鼓胀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