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溪不与她废话,他指着一旁的矮榻,说:“趴下。”
“你……你趁人之危!”慕师靖气不打一处来,她扬起拳头,怒道:“林守溪,你可别太过分了!”
林守溪不说话,只冷冷盯着她,慕师靖心知现在的自己不是林守溪的对手,等会被他生擒了欺负更丢人,不若‘视死如归’一点,倒还能挽留些尊严,之后她定知耻而后勇,奋发图强,一雪前耻!
“谁怕谁啊,你要打便打!”
慕师靖往矮榻上一趴,咬牙切齿,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她已做好了被欺凌的准备,身后却迟迟没有动静,慕师靖知他是成心羞辱,更感羞愧,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笃笃的声音,她疑惑回头,却见林守溪正在用研钵捣药。
“你要对我下药?这么明目张胆么……还是说,你想拿这杵……”慕师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林守溪。
“好好趴着。”林守溪冷冷道。
慕师靖乖乖趴着,片刻后,冰冰凉凉的感觉浇上了肌肤,她倒吸一口冷气,整个身躯绷得和弓一样,她感觉那冰冰凉凉之物在她身上均匀地抹开了,她知道林守溪是在为自己敷药,想要感谢,可话到嘴边又成了:“我已浑金境巅峰,这点小伤哪里用得着敷药,假惺惺的……”
“这样好得快些。”林守溪叹了口气,说:“你师父下手可真重。”
“是啊,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她以前从没这样揍过我的……”慕师靖愁眉苦脸,很是委屈。
这些药是林守溪路过天穹山时采的,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他将药均匀地覆在红肿的地方,慢慢地揉开,手法细腻老练。慕师靖没穿鞋,只套着一双小巧的白袜,她不说话,时而紧绷时而舒张的玉趾似她的心声。
药大致敷好后,慕师靖才轻启朱唇,说:“师尊到底怎么了,今日怎么这么凶,我听说,许多凡人女子到一定岁数之后,脾气总会变得更差,师尊是不是也……不对呀,师尊道门出身,早已斩了赤龙,怎么会……她是哪里受了气,正好找了我这出气筒吗?”
“好了,你以后少在背后说你师尊坏话了,你师尊神通广大,说不定真有办法知道,总之,你谨言慎行的好。”林守溪好心提醒。
“不,不可能,强如人神境也不可能有万里窥江山的神通,等等……你什么意思?”慕师靖狐疑地扭过头,意识到了什么,很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林守溪,是你告的密,对吗?哼,难怪师尊这么信任你啊,你个大叛徒……”
啪!!!
这次,林守溪没再惯着她,慕师靖刚覆过药的地方又挨了一巴掌,这位黑裙小妖女吃痛娇啼,玉腿紧绷,身子如发箭之弓般颤了一发,她低着头悻悻然闭唇,再不敢胡言乱语。
之后,林守溪帮她卷下棉裙,整理衣裳,梳理长发时,慕师靖都没说什么,任由他像照顾小女儿一样照顾自己,等他俯身为她套上绣鞋时,慕师靖红唇翕动,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
“你说什么?”林守溪没有听清。
“我说,你少多管闲事,我自己来!”慕师靖清冷开口。
林守溪低着头,为她穿好了绣鞋,他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丝微笑。
林守溪带着慕师靖出门,走到门外,楚映婵与小禾一同迎了上来,她们拉住慕师靖的小手,嘘寒问暖,很是关切,纷纷表示师尊大人打在你身,痛在我心,慕师靖苦着小脸,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林守溪默默旁观,有些怀疑她们姐妹情谊的坚贞……
“师祖呢?她离开了么?”林守溪问。
“嗯,师祖去看了小语,向我借了副幂篱就走了。”楚映婵说。
“师祖有说什么吗?”林守溪总觉得她来去太过匆忙了。
“师祖倒是夸了小语。”楚映婵微笑道:“师祖说,小语善良可爱,眉目神秀,为神女之胚,拥有举世罕见的天赋根骨,更兼玲珑剔透的赤子之心,千年一遇,万古难逢,还嘱咐你这当师父的好好雕琢,莫要耽误她的大道前程……师尊眼高于顶,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夸人呢,看来,你真的捡了个不得了的徒弟呀。”
林守溪听了这话,更加郑重,心想以后定要对小语严厉些,绝不可再妄动恻隐之心了……
小语此刻正在睡觉,林守溪也不去打扰。
慕师靖挽着小禾一同去逛街,购置丹药灵物,添些新衣裳,小禾欣然答应,背着个竹篓打算出门,慕师靖看着这个小竹篓沉默了良久,最终默默帮她解下,取出个漂亮的织金绸袋,挽在她的臂弯。
小禾看着这织金绸袋,觉得它一没竹篓结实,二没竹篓大,除了漂亮一无是处……嗯,慕姐姐一定是被云空山物欲横流的生活蒙蔽了双眼。
与此同时,林守溪正在屋内修行。
门推开,白裙飘飘的仙子步履优雅,款款走来,捋着裙摆坐在了木桌上,眉目清冷地盯着椅子里的林守溪,道:“你旷了大半年的课业,不知主动来补,还要为师亲自来找你吗?”
“回禀师父,弟子正在修行。”林守溪一本正经地说。
“修行?你在修行什么?”
楚映婵俯首去看,发现林守溪的身前放着一截中空的竹子,她倒听说过格竹悟道的说法,但很显然,林守溪并不是,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凌空飞舞,写成一道又一道的符,风、雨、雷自符间生,威力不大,却是精妙。
林守溪运转剑经,将它们隔空攫取,一并投入这竹筒之间,以意念控制这些紊乱的元素,使得它们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融为一滩灰白浆液。
楚映婵见状,啧啧称奇,仙人境多少掌握元素法则,但要真正掌控,并妙到毫巅地驱使它们,几乎天方夜谭。
不承想林守溪一个元赤境,竟已做到了炼天象于方寸的境界,那白瞳黑凰剑经究竟是何等大神术,完全炼就又该是怎样的毁天灭地……
林守溪将这截细长的小竹筒递给楚映婵,楚映婵接过,伸出手指,在竹筒中蘸了蘸。
风、水、雷已被尽数驯服,温和无比,她手指接触,只觉清风绕指,水膜流动,丝丝电流似蚁轻咬,只觉酥麻,浑不觉痛,竹筒的表面也被炼得柔软,可肆意拿捏变形。
“你炼这东西,除了练习你的法则掌控,还有何用?”楚映婵好奇地问。
“师父想知道吗?”林守溪微笑着问。
……
小禾与慕师靖购置了满满当当的丹药与衣物回来,手中端着冰冰凉凉,嫩滑爽口的冰粉在吃,进门时,恰逢林守溪与楚映婵一道出门。
小禾未感有异,只是好奇楚姐姐今日为何要戴个幂篱,嗯……她走起路来也不似平日轻盈,怪怪的。
林守溪带着楚映婵去了繁华热闹的街道,这是属于他们的时间,他们一同逛街、吃茶、游船、登山,司暮雪与金佛的追杀犹在眼畔,林守溪放松心弦,贪婪地汲取这短暂而珍贵的温馨。
林守溪给她讲述着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讲述了许久,听到司暮雪出现时,楚映婵浑身紧绷如遭雷击,林守溪知道她惊惧的缘由……
“圣壤殿那位是她的姐姐,我们知道她是假的,但……没有办法。”林守溪上次被楚妙警告过,没有将皇帝二字轻易地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