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我道心蒙尘,所以我才必须要亲自送你去见小禾。”楚映婵微笑着说。
“为什么?”
“这两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我也终于明白我的执念在哪里了……”
楚映婵笑意柔和:“当初在神域里,我目睹了你与小禾分别的场景,那一幕在我心中是极美的,唯一不美的是你们分开了,这一年来,我始终心怀内疚,觉得你们的分离是我造成的……那是你们离别的画面,却也成了我的心障,我被困在那幅画面里,你们一日不能重逢,我就一日走脱不出。”
话到此处,似是水到渠成,楚映婵终于明白了师尊的良苦用心。
师尊早已看透了她的心障,所以想方设法令林守溪成为她的弟子,为的就是让她可以亲手打破心障,熄灭心火,将这原本不完美的画面填补完整。
这是她重塑道心的必经之路。
原来师尊并没有不喜欢她……
“好狗血哦……”戏女再次慨叹,心想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不是师徒恋吗,那个小禾又是谁,为什么楚妙没告诉她?
虽有危难当头,却也不妨碍戏女想象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戏码。
“原来是这样么。”林守溪若有所思。
当时的林守溪很难想到,自己对小禾的告白竟影响了她这么深。
楚映婵骈指下抹,脸颊泛白,唇角隐有血丝溢出。
她的堕境一剑或许可斩出无穷之威,但它的反噬未必是现在的楚映婵可以承受得住的。
“有我在,你没办法冒险的。”林守溪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平静道:“住手。”
瞬间,楚映婵玉躯一震,指尖的光转瞬间消散,她意欲堕境斩出的一剑就这样消散如烟。
戏女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少年的境界明明更低,为何能以下欺上?
“我虽一直没有动用过神侍令,但你别忘了它的存在,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将你当成奴婢来使唤。”林守溪话语无情。
楚映婵秀眉紧蹙,眼眸中却没有半点怨恨,她一语不发,不知在想着什么。
神侍令……戏女闻言一怔,心想这东西一听就是类似奴印的存在啊!没想到这清圣皎洁的楚国第一美人身上竟有这种东西,她在别人眼中光辉无瑕,背地里却……这种事情,恐怕楚妙想破脑袋也猜不到。
“太刺激了吧……”戏女心跳得厉害。
林守溪看着楚映婵平静却失落的神色,冷漠无情的话语终于带了些温度,他拍了拍楚映婵的肩膀,说:“我与小禾自有命运,你不必为我们而活的,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到真正的绝境。”
“没到真正的绝境?这不算绝境什么算绝境啊?我看你是被吓疯了吧!”戏女大喝道。
他们的交谈虽只有三言两句,但其中跌宕起伏太过精彩,以至于戏女都快忘了眼前的黑面大鬼了。此刻回神,她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命悬一线,随时会成为他们伉俪情深的陪葬。
但不知为何,这黑面声势惊人地现身以后,始终没有发动什么攻击,只是沉默地悬在上头,静静徘徊。
这黑面不会是另一个戏组派来的吧?戏女甚至觉得,它揭下面具的时候,会露出一张楚妙的脸……不对,若真是楚妙,听到女儿被下奴印的时候肯定就沉不住气,将这林守溪吊起来打了。
林守溪之所以说没有到真正的绝境,凭的是直觉。
面对邪灵、孙副院、云真人、钟无时等敌人时,他都能明确感受到死亡传递来的警意,但面对黑面的时候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哪怕此处已是阴风席卷,幽壑鬼哭的绝地。
但很快,黑面动了。
‘嗬嗬嗬’的笑声再次响起,宛若钝器在骨头上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它在墓地的上空飘荡,身躯的腹部撕裂开来,露出了一张利齿密集的巨口。
戏女吓得瞳孔凝缩成点,她也不管那么多了,使出浑身解数,口喝法术,用尽毕生所学去攻击黑面。
令她绝望的事再次发生:她每用出一个法术,黑面就会使出相同的法术与她对攻,并且黑面的法术造诣明显更胜一筹,次次都能占据上风,打到后面的时候,它甚至能先发制人了,戏女这边才出一个起手式,那边法球都已捏好了。
戏女若心性不坚些,定会被折磨疯掉。
“你们愣着干嘛,快上来帮忙啊!”戏女看向林守溪与楚映婵,对他们的消极怠工感到不满。
这个黑面却像是成心戏耍她,林守溪与楚映婵刚要出手,黑面狞笑了一声,身躯拧若麻花,只此一转,竟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满地的白骨利爪也缩回了泥土里,像是被一把火烧尽的秋草。
三人落回原地,面面相觑。
细弱的月光重新照进了这片山谷里,黑烟与煞气袅娜而散,似从未存在过。
“他……去哪里了?”楚映婵困惑于眼前的画面,更觉一头雾水。
林守溪摇了摇头。
他始终全神贯注地盯着黑面,但对于黑面突然的消失,他依旧没能捕捉到任何线索。
戏女也呆若木鸡,她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觉得莫名其妙。
这……这就走了?
难道说自己遇到了惊吓鬼,通过惊吓他人汲取力量?
若是如此,它岂不是自己的同行吗?遇到同行却不杀,这无疑是对自己的侮辱了!
戏女愤愤地想着,却也没敢放什么狠话,只想赶紧逃跑,待功法大成后回来一雪前耻。
“不,不对劲。”林守溪再次开口。
“别一惊一乍的,哪里不对劲了?”戏女怒道。
“这里好像不是原来的地方了。”林守溪环顾四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