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歌静立原地,一动不动,接着,他的身躯僵硬地弯下,缓缓跪地,随着喉咙口的痛苦呻吟,一口鲜血随之而出。
弟子们纷纷醒悟——赵歌竟被林守溪一剑击败。
这虽不可思议,却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他们面前的事!
场间响起了一阵欢呼,那是林守溪的支持者们压抑许久后的呐喊,另一些少年少女面如土色,始终觉得自己在做梦。
“等等!”
崖台之上,有仙人开口。
林守溪止住脚步,向他望去。
“你这柄剑有问题。”仙人目光锐利,“若我没有看错,你手中之剑应是云空山道门仙楼的宗主佩剑……湛宫。它,怎会在你手中?”
“什么?”
场间再度哗然。
这少年手中之剑,竟是那柄传说中斩杀过魔神,后为仙楼之主所驯服的道门神剑湛宫?
这等珍贵的神剑,怎会轻易赠给一个少年?难道说,他名义上来参加升云阁的考试,实则早已被道门内定为传人?
是了,他怎么可能一剑击败赵歌,定然是这柄神剑发挥了威力!
林守溪也感到吃惊……道门仙楼楼主?
那位白狐裘的神女竟是道门仙楼楼主?也就是说,她不仅是慕师靖的师父,还是白祝和楚映婵的师父,那自己拜楚映婵为师,慕师靖岂不是一跃成为自己的师叔了?
林守溪在心中感慨着命运的阴差阳错,别人则以为他是被揭穿,下不来台,苦思着对策。
“有此神剑,你能获胜不足为奇,但能获神器也是你的本事,我们也无法多苛责什么。”另一位仙人开口打着圆场。
很显然,这个少年对于此剑的来历似有难言之隐。他这番话给了林守溪与赵歌各自一个台阶。
“论剑,我确实不如你。”赵歌得知这柄剑的来历,亦心服口服,拱手认负。
“不。”
林守溪却摇了摇头,“你若不服,可借我一剑。”
“什么?”赵歌神色微动。
林守溪懒得与他解释,他摊开了手,轻轻说了声‘来’。
双思思手中之间忽然不受控制,脱手飞出,划过一个陡峭弧线,来到了林守溪的掌心,林守溪以指扣弹剑身,剑气飞溅,射向了赵歌,赵歌仓促抵挡,双脚却无法扎根大地,顷刻间被掀飞,撞向了后方的墙壁,又震出了一口鲜血。
林守溪用这柄凡剑发挥的威力,竟超过了湛宫!方才的湛宫一剑,他竟……还留了余地。
一时间升云阁寂静无声,再无半点微词。
林守溪将剑抛还,转身离去。
第127章 择师
双思思个子娇小,还在努力踮脚,试图看清场内发生了什么,先前飞出的剑如有牵引,破空而归,精准地插回了她的鞘中,她再想去拔剑时,剑却不认其主,怎么也无法拔出。
林守溪的这一剑堪称倾力而为,并非是他多么讨厌这个真仙转世,而是一想到慕师靖要成为自己的师叔,心中暗火。
升云阁过分安静,林守溪离去的脚步声,赵歌捂胸的咳嗽声皆被这种安静放大,变得清晰可闻。
秋风乍起。
寂静被打破,时间似再度流动,呼喊喧哗之声响起,压过了一切质疑的声音,沉寂了太久的支持者们高喊着他的名字,甚至喊起了‘守溪守溪,天下第一’之类的口号,令得林守溪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他……他为何会有湛宫剑?他使得又是什么剑法,是道门的神妙绝学之一么?”崖台上,有仙人发问。
“不像……看上去只是,普通的一剑。”
“普通的一剑?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弟子?”
“据说是城墙之外来的。”
“墙外么……无论来历如何,他的境界也只是与赵歌相仿,为何能一剑败之?你们剑术比我厉害,可看出什么名堂了?”
“既与楼主有关,便是仙楼之剑了,仙楼教的剑,我哪里懂?不若问问楚仙子,她说不定能看出些端倪。”一位仙师笑着翘起兰花指,点向了楚映婵的方向。
门主们的目光也纷纷落到了这位楚国仙子身上。
楚映婵姿容端庄娴静,对于发生的一切无半点惊诧之色,仿佛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
她没有理会众人困惑的目光,垂首不语。
众仙师等不到答案,正失落时,一位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将这交谈声压了下去。
“真仙又如何呢,在真正的太古时期,这个世界还由神明统治之时,所谓的真仙也不过是神明足下的蝼蚁而已,可以被随意地揉捏、践踏。我看你们就是在城内待得太久了,渐渐地要忘记那些老东西的强大与恐怖,得了个真仙转世就宛若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说话的正是金冠白袍的陆仙子,她嘴角噙着笑意,似是对升云阁发生的好戏很是满意。
“但这是人的较量,真仙之魂留存千年,远异于常人,被这般轻易击败,实在令人疑惑。”又有仙师摇首。
“千年又如何?我听说北冥之海有一种水母,它小若铜钟,生活在深海,体内有永燃不灭的幽蓝之焰,寿命更不可计数,远比最强大的人类还要活得更久,可那又如何呢,小水母活亿万年也只是水母罢了,千年之前的真仙固然强大,他们中的大部分皆自诩真正的仙来者,可那又怎样,算到如今也不过是一缕不死残魂,今日多亏是这少年,若让十六岁的楼主来出这一剑,他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陆仙子语气虽是轻描淡写,但话语中已有藏不住的蔑视之色。
熟悉她的人皆知道,这位陆仙子身世曲折,出身贫寒,她直到十六时才有机会接触修行,只是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她曾在城外待了足足六十余年,直至亲手斩灭了一头灾神后才血衣返城,故而她对于养尊处优的世家天才态度极为轻蔑,唯对那位曾一人一剑斩杀龙尸的仙楼之主颇为仰慕,故而仙楼之主自称三百年来第一天才,她就自称两百九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