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急匆匆的问马车中的人:“侯爷,门开了。这里行吗?”
马车上是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他摸了摸胸口,朝外看了一眼,奇哉怪哉,只到这里了,心才稍微安稳了一些。
他‘嗯’了一声,轻咳一声挑开了马车的帘子。斗篷马上有人给披上,一把油纸伞将他护的严严实实的,一滴雨也没落到他身上。
进了里面,有几个婆子丫头,他不甚在意,直直的朝前走。
白桂忙道:“小侯爷,后面还有几处干净的院子……请随老奴去安置吧。”
这位小爷指着正堂:“那里是?”
“那是家庙的正堂,是安灵所在。”
祭奠亡灵的地方呀?他的脚步转了方向了,却又停了下来。没来由的,他就是想过去看看。
边上的侍卫说白桂:“我们侯爷途径此地,多亏老安北侯庇护,此去上一炷香才不算失礼。”
正是!这位小爷脚步匆匆,不从廊庑下避雨之处过,却偏偏横穿天井,大踏步的朝正堂而去。
站在门外,他表情怔愣,然后抬手推开了两扇门。
门一开,烛光所照之处,空无一人。
可也是怪了,到了这里,之前慌乱的心竟是不慌了。
白桂进来一瞧,不见二姑娘。她慌乱的四处去找,正吓的不知所措,就见暗影里自家二姑娘直愣愣的走出来,盯着小侯爷。
她赶紧拦住二姑娘,声音低低的:“姑娘,是小侯爷,你们该在宫里见过,也不是外人。侯爷来上柱香,姑娘回避吧。”说着,就看了身边的丫头一眼,示意她先带姑娘离开。
就听这小侯爷扭过身来,抬手拦住那丫头:“我与姑娘……同窗数年,熟稔的很,回避什么?你们都且退下吧,正堂大门开着便是了。本侯离京半载,对京城之事,对宫中之事,对学堂之事,有颇多想知道的。正好长夜漫漫、风雨交加,无心入眠……故人叙旧未尝不可。”
白桂沉默了片刻,看了这位小侯爷一眼,又看了看自家二姑娘,低低应了一‘是’,而后带着人慢慢的退出去,就守在正堂外的廊庑下,不敢走远。
正堂门口的两侧,一侧是林家的婆子丫头,一侧是周王府的侍卫随从。
里面,只剩下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人脸上都无甚表情,可眼里的情绪格外的复杂。
少女对着这张脸开口:“尹禛?”
少年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我是尹禛吗?我是。可我知道,我好似又不是。自从高烧在马车上醒来,再回忆过往,像是在看别人的记忆。
他没应,她没再追问,只是沉默着。
良久,少年才对着少女开口:“林桐?”
少女犹豫了,有些迷茫的看向少年。少年被这眼神看着,嘴里呢喃了两个字:“桐桐!”
这一声叫的,少女一下子捂住胸口,她手里握着的烛台‘当啷’一声给掉到地上了。
两人都看着那个还在滚动的烛台,都没有说话。
可这一声却吓坏了外面守着的人,本来两人对视还觉得怪怪的,现在再看看烛台,白桂心说:必是自家姑娘在学里跟小侯爷结怨了,这会子了还敢拿着这个?这要是说急了,真暴起伤人怎么办?
那边的侍卫赶紧进去,将烛台捡起来拿远。这玩意里面插蜡烛的台心尖锐的很,刺伤了真能要人命。
却不想这少年却笑了,他挥手:“出去,都出去。”
侍卫要说话,少年淡然的看过去,侍卫再不敢言语,出去的时候还捎带了白桂。
少年过去上香,桐桐让开地方,避开白桂的视线。
香烛点燃,在香炉里明明灭灭。
少年没说话,心里却道:这真的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林桐。之前的林桐是个调皮捣蛋,四处惹祸的姑娘,她万万不会这么谨慎。
这么想着,内心却止不住的涌出来一股子惊喜,好似在说:她本该如此,她自来如此,她在——吾心安矣。
是的!他在——吾心安矣。
她看着她那握过烛台的手,好似那一刻,她全无一丝戒备之心:他在,她心安,就是这么没有道理的感觉。
桐桐缓缓的歪坐在蒲团上,只觉得身上没有一丝的力气。
尹禛转过来,盘腿坐在对面的蒲团上,问说:“你这是……怎么了?”
白桂听见自家二姑娘说:“挨打了。”
“为什么的?”
“我把李云翼打成猪头了。”
“她怎么你了?”
“她嘲笑我是莽夫。”
……
白桂狠狠的闭上眼:未出嫁的姑娘,将这些有损名声的事说于别的郎君来听……成何体统?!
她才要扭脸提醒自家姑娘,却见自家这姑娘身子一歪,倒在了边上的席子上。她唬了一跳,赶紧进去,却见小侯爷的手已经搭在了姑娘的额头上了,然后就见他冷冷的看过来,“她高热多久了?”
高热?
白桂赶紧去摸,果然,烫的吓人,“老奴这就安排……”
叫了两个婆子来才要将人抱走,却见小侯爷抬手拦住了,而自家姑娘的手也紧紧的攥着小侯爷的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