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郑桑叫潇潇给秦徵送去一百九十吊钱,但秦徵拒不接受。郑桑就接着叫潇潇送,送到秦徵接受为止。
这天,潇潇早早回来,手里空荡荡的。
郑桑得逞一笑,“怎么,他终于收下了?”
“呃……”潇潇瘪嘴,也不知道算收了还是没收,为难地讲,“公子徵把钱给捐了,挂了娘子的名字。”
“捐了?”郑桑一时没忍住,破声叫了出来,跟鸭子叫似的,然后气呼呼地跑去找秦徵。
秦徵今天不在廷尉寺,出外差,在一家染坊坐堂。
郑桑左顾右问,好不容易找到他,叉腰站在他面前,气势汹汹,“秦徵!”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秦徵正在负责登记银钱和人员名录,被叫得耳朵都要聋了,没好气地说,“我没聋。”
郑桑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没注意轻重,疼得手都在抖,面上还要强装凶狠,斥问:“你把我的钱捐了?”
秦徵收下那个钱,是捐是花郑桑都不管他,可他没收,还挂的是她的名字。
“对呀,”秦徵理直气壮地承认,翻出记有郑桑名字的那一页,递给郑桑看,“就当帮你积德了。”
郑桑瞄了一眼,嘴抿成一条线,满满的不乐意,“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挂的是谁的名字,这钱都算你花出去的。再想我还你,是不可能的了。”
“呵,稀罕。朝廷的赏赐,都不止这个数了,”人情债最是难还,一旦牵扯上就理不清了,秦徵笑她天真,示意她手边的名册,“给我拿一下那个。”
郑桑轻哼了一声,给他递过名册,奇怪他跑到染坊办公,于是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秦徵解释说:“这些得意楼的女子,无家无业的,所以就让她们来在这里干活,也算能谋个生。若是还有家可回的,就领一些钱财与通关文书,回乡去。”
授人以鱼,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现实的困顿,然后她们可能又走上同样的道路,需得授之以渔。
郑桑会心一笑,“你还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不错嘛。”
“不是我,是公子衍的主意。以工代赈,给朝廷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哦哦,”郑桑嘴巴拢得圆圆的,笑得更开了,看着很是钦慕的样子,“不愧是公子衍,真是足智多谋。”
公子衍是足智多谋,他就只是不错。
秦徵眉毛微挑,不以为意,“还行吧,细则是循之拟定的。”
“某人怎么酸溜溜的?”郑桑挤眉弄眼的,“怎么,羡慕公子衍的大好前程?”
“我哪有酸溜溜的?”秦徵并不觉得自己比公子衍差,就算文采不及,但是论武公子衍也比不过他。术业有专攻,郑桑到底懂不懂。
“我没说你呀。”郑桑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徵,一脸无辜地说。
“……”秦徵翻了个小白眼。
有意无意的,秦徵瞥见郑桑正在安静地翻看捐款的册子,润了润干燥的唇,漫不经心地问:“诶,我问你,你……喜欢公子衍吗?”
关于这个问题,公子衍那天已经和郑桑委婉说清楚了,她还没时间难过呢。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但是郑桑还是有点别扭,“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徵眼神飘忽,“就……问一下呗。”
郑桑的视线从捐钱的册子转向远处的荫荫树木,想了想,说:“反正不讨厌。”
“不讨厌?”秦徵讶然。
甚至不到喜欢的程度,郑桑不会完全是冲着那虚无缥缈的太子之位去的吧?
秦徵叉起手,严肃地说:“我警告你,别想着当太子妃、当王后这种春秋大梦。”
郑桑不服气,“为什么不能想?”
秦徵一脸鄙夷地看着郑桑,“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猜到秦王在选太子的?”
“我的脑子怎么了,只许你猜到,我就不能猜到?”郑桑冷笑一声,似炫耀一般的,“秦王分明给许循之的是一块碧玉,出题却是白玉,一看就有古怪。白玉无瑕,不就是一个‘王’字?”
那天诗会,郑夫人本是只想带郑雅去的,郑雅多嘴说想问问郑桑。郑桑对诗会没兴趣,只是单纯想找郑夫人不痛快,就跟着一起去了。
“那你也应该明白,秦王正当壮年,太子之位花落谁家,那一帮子朝臣都摸不准,你就敢压宝?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太子也是可以被废的,太子妃也不一定能成王后。难不成等老秦王死了你再嫁,你那时候几岁?”秦徵调侃,“想当王后?你还不如直接嫁秦王,刚好秦王后位空悬好多年了。”
听罢秦徵的长篇大论、冷嘲热讽,郑桑一脚踩在秦徵脚上,恼得很,“秦王什么年纪,都能当我爹了,我嫁过去然后年纪轻轻守寡吗?就算公子衍成不了太子,他也是少年翘楚,礼仪之门,辉煌之家。”
秦徵被踩得腿都麻了,原地蹦了几下,缓了回来,恨铁不成钢而又愤懑地说:“可他不喜欢你!”